他条件反射般抓起汽水罐,脑子里闪过周秋山说过的话。
那天擦过指尖的时候,随着风暴和吐息凝在耳边的那句:“那我也以身相许?”
那晚把他拉住……
陈长见猛灌一口汽水,铝罐上的水珠啪嗒滴在裤子上。他拿着汽水罐朝有亮光的地方伸去,指尖微微发麻,热气不断地往上冒。
陈长见仔细看了包装上的文字。
这不是酒?!
这为什么不能是酒??
周秋山瞧着他拿着罐端详,不明所以地轻声问:“怎么了?”
“你不用说了。”
陈长见佯装淡定地准备翻篇,一伸手,肉串直接掉在了地上。蹲守在一旁的伺机的阿黄飞快就叼着走了,尾巴不断俏皮地摇着,仿佛在嘲笑。
桌上安静了几秒钟,周秋山看着他,认真道:“为什么?”
陈长见喉咙发紧,慌张地低下头大脑飞速运转。
没完啊?
你说这话合适吗?!
从哪里开始不对劲的,自己真的一点都没有感知到吗?
思绪从四面飞来,黑线乱麻般绞在一起,从地面往上将他缠住。
居然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结果是你喜欢我?!
他抬眼迅速瞄了一眼周秋山。
所有事情似乎都能相通了。
可他要怎么说?
还有周围热热闹闹,正大呼小叫的大叔大婶,与旁边正拿了张纸,抬手朝自己伸来。他将纸巾折了一角,朝自己伸来,小指挨着自己的脸颊擦过,勾起他一阵战栗。
陈长见突然弹了起来,膝盖顶起桌板发出巨响,引得旁边的人都注意了过来。
“到底怎么了?”
周秋山收了手,突然弹起来的陈长见,眼底尽是困惑。
卧槽。
陈长见囧了个大的。
周秋山提到:“你流汗了。”
“有点热。”
陈长见坐下拿起店家放在一旁的纸巾,用它狠狠擦着脸,突然发现纸上用油性笔写着“赠品”已经被抹花了,陈长见又急得用手在脸上擦。
周秋山把自己的纸巾又递给他,含笑道:“刚才怎么了?”
陈长见接过,胡乱间随便诌了个理由:“刚才你的衣服上有个虫。”
周秋山轻轻瞥了眼:“我没看到。”
陈长见咬牙,语气很闷:“你眼神不好。”
“是吗?”周秋山沉默片刻,话语间藏不住的悠然,“那你眼神不错。”
“……”
这拿腔拿调在陈长见听来全是嘲讽。
瞅他根本就不是信了的意思。陈长见假装已经过了这个话题,吃着串抽空偷瞄一眼周秋山,这人和他撞一眼,提醒道:“你话还没说完。”
半晌。
“你想说的那些话……”
陈长见犹豫了一会,久到周秋山都朝他看了过来。眼神很定,似乎在鼓励他往下说。陈长见深吸了口气:“我没办法答复。”
他说话快却很黏糊,似乎有意不让人听清,边说还边望向旁边。
那只阿黄又跑了回来,快乐地摇晃着尾巴在众人的桌下钻来钻去。明明没到他们桌下,陈长见却觉得自己被毛挠得很痒,从脚踝向上沿着骨头钻进心里的痒。
他心里一阵烦躁。
对面没有回应。
结束了。
陈长见说出来了。
他气也没松——陈长见在等一个反应,哪怕是一声“哦”。
良久,陈长见再鼓起勇气转回去的时候,周秋山的视线已经无声收了回去。
周秋山没什么反应。人忽然就收了那股刨根究底的劲儿,垂眼又拿起肉串开始吃了。
瞧他这么淡定,陈长见反而想不明白了。他忍不住皱眉细思,想不通,他转而问道:“你没事?”
周秋山咬一口肉,瞧起来很香,慢声道:“有什么事?”
陈长见盯着他嘴上浮起的一层亮晶晶的油光,顺着嘴角似乎要溢出来。他喉结滚了滚,喃喃道:“现在,不应该有事吗?”
空气长久的沉寂。
周秋山眉稍稍一抬,视野里陈长见的脸慢慢地、慢慢地胀红。他眼睛细眯起来,声音里似乎都带着笑。
“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
人又朝他倾近了点:“你想的也可以考虑。”
短短的一瞬,陈长见没想到周秋山连他想的什么都猜到了。
咔嚓。
陈长见手里的铝制罐被捏得变了形。
这天晚上,陈长见的梦里都是周秋山沾了油光的嘴角。
“真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