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窗口散开,洒在斑驳的墙上,地上传来金属摩擦和撞击的响声,似是铁链拖动的声音。屋内只开了一盏小夜灯,在黑夜里晕染着。一只黑色的小猫从窗口探出毛茸茸圆滚滚的脑袋,眸子漫不经心地四处瞟了瞟,没有发现异动,便伸了个懒腰,乖乖趴下,沐浴在风里。忽然一只白皙的手从屋内伸出,掐住小猫的脖子,不顾他生无可恋的嚎叫一声,将他抓了进去。
“阿福,晚上不要乱跑。”
灯光向上一晃,那是一张有些阴暗的脸,双眸暗淡无色,面色惨白。
“我只是想吹吹风,理理。”小猫委屈的撒娇,脸蹭了蹭李汝的手,乖乖地蹲在他手边。
李汝挠了挠他的头,拿起手边的书放在小桌上,又在桌下摸了摸,摸出一个小铃铛,挂在了阿福的脖子上。阿福扭了扭身子,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给静谧的夜色添了一丝色彩。他抬起头吸了吸,转头拱了拱李汝,“理理,有奇怪的因果的味道。”
李汝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起身往门口走去,白色的袖子在空中晃悠,走了几步,脚上一股拉扯力传来,他便停下来闭上了眼睛。那是一条很长的锁链,将他拴在这屋内,无法走出门去。再次睁开眼时,一道流光从他的眼角散去,他点了点眉心,严重突然出现了不一样的神色,似乎是开心,却又暗藏着痛苦。
“他好像,来了。”
早间太阳渐渐升起之时,李汝双腿曲折坐在软椅上,眯了眯眼睛。他昨日夜里确实感受到了过去那人的气息,只是飘渺无味,无法再探寻更多。本就心烦意乱,又听见门铃声响起,他眸子冷色一沉,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理理,陈其咎来啦。”阿福走着猫步,轻轻一跳,跳到李汝身上,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李汝的脖子。李汝很是受用,抓了抓他的小爪子。他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而门外的人按门铃似乎也只是提醒一二,便见那人拿出钥匙开了门。
他手中拿着一文件袋,封得死死的。
“新吞月册出来了。”陈其咎关上门。
李汝想要拿过文件袋,却没能夺过来,陈其咎将东西攥得紧紧的,咬了咬唇:“我来。”
李汝便没有再争,往屋内走去。已是清早,本该明媚的室内却昏暗如常,陈其咎将窗台的帘子拉开了一半,刺眼的光照映出门外的高树的影子,李汝往后缩了一些,再次沉在黑暗里。屋子很小,但五脏俱全。阿福跳上四方位角,爪子下透出光斑,一阵光晕过去,四周又恢复了寂静。他甩甩脑袋,又跳回李汝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
陈其咎撕开文件袋,翻开文件第一页。那上面的标题很刺眼。
异端001号——述律门罗(李汝)。
李汝的相册就挂在第一页,乍一看却和本人有些不一样。那是很年轻的李汝,身穿黑色中山装,很匀称的身材,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柔和,温和静谧。而眼前的李汝,披散着墨黑的长发,脸色却极为苍白,眼睛中没有一丝神色,嘴唇也充满了裂纹,整个人很单薄,似乎一道风就能吹垮。
陈其咎没有过多的看那一页,而是翻开了第二页。
异端002号——舒靳。
已死亡。
看着那灼眼的三个字,陈其咎双手有些颤抖。明明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但是他却仍旧放不下。每年吞月册更新一次,他都自虐般的打开第二页,看看那张好久不见的脸。那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少年,笑靥如花,露出小虎牙。他摸了摸纸上他的脸,怀念地与纸上的少年对视。
“别看了。”李汝拉过文件,向后面翻去。每个有名号姓氏的异端的生死、善恶都记录在这一小小册中,在异人届广为流传。除了鼎鼎有名的极恶之徒之事会作为机密不向外宣发,其他的异端干了什么坏事,都逃不过异端局法网恢恢,皆会记录在这吞月册之中,供异人届了解。
往后翻了翻,陈其咎的脸也赫然出现。
异端074号——陈其咎。在异端局收押中。
陈其咎看了看自己的一页,却没有什么反应。
“最近似乎又新出许多异端,数量多的实在匪夷所思。”陈其咎稳了稳心神,解释道,“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大幅度增长的情况出现。异端局那边似乎已经准备好第六代先行队集结,不知道会不会是集体清剿。”
“不会的,现在不是徐詹昀嘛。”阿福扭扭身子,“徐小子很乖的。”
陈其咎却不以为然,揉了揉阿福的脑袋,又转头看向李汝:“李汝,你想不想借机出去一次,出去看看……”
李汝忽然站起身来,拴在双脚上的铁链撞击发出声音,他走向窗户,细细地嗅了嗅,喃喃自语道:“不是错觉……”
“什么不是错觉?”陈其咎问道,又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
李汝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头发遮了遮脖子上的黑色项圈。转头便恢复了冷漠的神色:“陈其咎,昨夜去哪里了。”
陈其咎摸了摸脖子:“去帮了个小忙。二队那边缺人。”
“不要随便出去。”李汝的声音中不带有任何情绪,让人猜不透是什么意思,“陈其咎,不要给人添麻烦。”
陈其咎没有反驳他的话,他知道李汝很痛苦,但是他无法安慰眼前的人,只能尽可能地不去与他争吵。他便没有再说什么,将阿福从李汝的怀里抱出去,丢到了阿福自己的小窝里,又从一边抽屉里抓出来一条围裙,三两下系在自己身上。
“之后。”
李汝忽然开口。
陈其咎看向他,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