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哪来的?”陆择栖看过去,视线马上被身边人的手掌遮挡住,许维曲起食指煞有介事地敲敲桌面,喊他集中。
他被前来宿舍作乱的几位客人押在桌边,面前摆了一根笔和几张白纸,二公给《heart's cry》填词的痛苦体验再次浮至心头。
“刚刚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基本达成了统一意见,给现成的曲子填词会限制你的发挥,作为新手,还是先写出歌词,再由歌词决定旋律比较好。”许维难得挂上稍显严肃的表情,他把笔往前推了推,“好了,你现在可以开始了。”
“就算你这么说……”陆择栖感动几秒,目光落回空无一物的纸张,刚刚的那点心潮澎湃立即当然无存,他遗憾地发现,眼下自己脑海中全然是同样的空无一物。
根本无从下笔。
再加上旁边有人在吵吵闹闹,便更加难以静下心思考。
常文旭和冯昇保持着不尴不尬的距离,在聊喜欢的音乐和歌手;许维向孟凡炟说明自己要加入舞蹈组的决心,被对方从客观条件和个人偏见两个角度狠狠打击了一番;朱嘉宁正在接受索朝祺的私教课,课程内容是如何顺滑地涂好指甲油……就说这边看起来更有意思吧。
“我没什么擅长的东西,最后一场就普通地唱首歌好了。”余光处,索朝祺小心地使用小刷子做起示范,“不跳舞肯定是要拿手麦的对吧?镜头扫过来的时候手上光秃秃的怎么行——你觉得全涂成黑色和全涂成红色哪个更好?”
朱嘉宁大手一挥,说反正可以撕掉,先两种都试试好了。
正对着他们的另一边,刘晓光用水杯当话筒展示他想在个人舞台表演的rap曲,林育睦空包装盒给他打了拍子,中途发现手中物件是品牌方的赞助,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般继续。
如果真的要写下什么,陆择栖想,如果他真的要写下点什么的话,故事的开头,可能就是此时此刻眼前微不足道又平淡的画面吧。
这样一来,在许久之后同样安静的夜晚,他便能轻易地回想起这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片段。
再也不会忘。
“给你。”陆择栖递出手中的一沓纸。
许维带着满意的微笑,垂眼一扫,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重写。”
“也太快了吧……你好歹再多看几眼。”
“句子太长了,根本找不到换气的地方,你想把自己憋死吗?”对方深深叹气,陆择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让许维对着自己露出无语般的表情,感觉有点……好。
“你听好,歌手写歌的顺序因人而异,有人先出词,有人先哼曲,业内大多数是先曲后词,但你跟业内人士这几个字一点儿边也不沾,初学时还是先有词,之后再考虑旋律,这个顺序对刚入门的家伙相对友好。”
眼前的人不会读心术,对他的心理活动毫无察觉,仍郑重其事地继续说,“当然,等有了旋律之后,如果你对歌词不满意,还可以边唱边改,这样也更能发现其中的问题。毕竟作词不是真的在写作文,有的句子念着顺,但不一定适合唱出来——你刚刚给我看的这一版就是这个毛病。
“不过我也没觉得你只靠一个晚上就能写出什么惊世巨作来啦,今天先休息,明天再继续想好了。保持睡眠还是很重要的。”
许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抱着吉他离开的背影毫无留恋,陆择栖在听对方说话时头点得很积极,转过身面对自己的床铺稍稍犯难。
也许是刘晓光的rap太过催眠,小林靠着墙壁渐渐合了眼,索朝祺见状已经旋开瓶盖转出小刷子,试图稍稍靠近给他的食指指甲上色。
“不太好吧……”陆择栖站起来在床前踱了一圈,尝试制止,索朝祺无所谓地笑笑,露出自己的手背给他看,说“可剥免烤”,语气一本正经像是在打广告。
睡美人是受到诅咒才陷入沉睡,刘晓光的rap表演功效强过童话故事里的咒语,索朝祺笑着评价对方当练习生实在屈才,该去做音声主播搞asmr。
说话的间隙,他在林育睦一只手上试用完五种不同的颜色,点点头满意地收工。
陆择栖走到窗前拉严窗帘,外面是广袤无垠的夜幕,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星星。
等他转悠回床边,索朝祺端着他的一堆瓶瓶罐罐进了浴室,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宿舍安静得落针可闻。他把许维白天送的战利品倒立起来,塞在林育睦与床栏之间,小林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头慢慢滑至一边,半张侧脸埋进鲨鱼柔软的尾巴里。
自己的床被占了,陆择栖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白天睡多了的后果就是到了晚上夜越深反而越清醒。
他拿了不久前写上字的草稿纸去看,只扫几眼便觉得不堪卒读,想一把火烧光再将灰全扫进地砖缝里。人有时候吧,真是连几分钟前的自己也难以理解。
陆择栖没有更改的头绪,视线跃过纸面去看林育睦时不时颤动一下的睫毛,他是该把对方叫起来提醒说该回去了,还是干脆提议留宿?反正这间房里的空床位足足有两个之多,就算小林留下来,也不会演变成上次那样需要两个人挤在一起的状况。
话说为什么他们这屋的选手已经淘汰得只剩两位,307却依然整整齐齐?是不是楼上那间房风水更好啊……真是这样的话,下次他也——
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