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一定要赢呢,结果又输给你一次。”
有人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陆择栖刚从煮沸的锅里夹起一片土豆,他偏了下头,勉强将注意力分出去一些,土豆片的下半身就这样断在了半路上。
“小心点,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变冒失了?”坐他旁边的是一公时的队友张寅,选手们住宿和练习都在一起,要说“好久不见”着实夸张,可仔细一想,他和对方自一公后便再没分到过一组,除了在食堂之类的地方碰面打个招呼之外,的确交流不多。
于是他放下筷子,好好打量起身边人的脸。
三公舞台结束,选手们坐大巴车回了基地,随即便被节目组请楼内最大的房间里。工作人员提前摆了桌,搭好摄像机,请大家吃一顿久违的火锅。
选手按三公小组分成几桌,导演组和今晚的助演嘉宾也都在,一连串客套的发言之后,肉终于下了锅,桌上升腾起白雾,练习生们也逐渐从或满意或失意的公演结果中走出来,投入食物的争夺战中。
“咏唱组”拿了第一,队长朱嘉宁兴奋异常,吆喝大家举起可乐碰杯的次数不可胜数。
待所有人吃得差不多了之后,节目组贴心地给大家发了手机,说是可以互相拍拍照片,发条微博给粉丝看。
这场聚餐开始的时间太晚,陆择栖起初没什么胃口,筷子几乎没动,只顾着在一旁看热闹,等大家吃完其乐融融地拍照去了,他又迟来地感觉到了饿,坐回去给自己涮了些蔬菜。
期间有练习生过来问他能不能拍几张合照,他就放下筷子擦擦嘴角冲着镜头露出微笑,然后接着吃。
张寅没拿手机,看样子只是单纯想找他聊聊天,他注意到,对方虽然嘴上说着“输了”的话题,眼角眉梢却带着笑。
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张寅歪着头“嗯?”了一声,嘴角依然带着弧度,陆择栖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将心里想的话说了出去,无奈地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和我刚认识你的那时相比……不太一样了。现在看起来更……温和?以前你总是特别严肃特别着急。”像呼呼冒气的高压锅。
“那是因为你们太不听话了。”张寅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不好好练习,还特别自信,总和我唱反调。”
“连我也算在內吗?”陆择栖回想起那段时光也是一阵头疼。
“算啊,怎么不算。别人我至少能猜出他们的想法,”张寅舔了舔唇,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有的人嫌练习累,有的人想走捷径出风头,当时我看着生气,之后想想也是人之常情,我都能理解。但你……你太神秘了我猜不透。”
他说着低下头笑起来,“那时候我总觉得你实力忽高忽低深不可测,可以说一公百分之九十的压力都是你给我的。”
“我居然这么过分吗……”
陆择栖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张寅佯装生气,“就是,太过分了,那还是我的歌呢,你的得票却比我高,我想着下次一定要赢你,结果今天还是输了。”
“今天……”陆择栖错开目光,盯着沸腾的水面,“你们的表演很好,要是我来投票,我一定投给你们。”
“真的?我就当你是在安慰我吧,其实我现在对结果已经没那么在意了,我以前没跳过这种类型的舞,这次也算是全新体验,没什么好遗憾的——说这么多,其实我是来祝贺你的,恭喜你们拿下全场第一,又离梦想近了一步,真好。”
张寅望过来,眼中不含一丝杂质,他笑着起身,很快将视线投至另一边,“好了,他们还在等我,我要先过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和我的比赛就等决赛再继续吧?”
“嗯,好啊。”陆择栖弯了弯眼睛,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许愿”组的成员隔着一个桌子坐在不远处,其中有的人发现了他的目光,也朝他看过来,孟凡炟抬了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程钦在与他对上视线的刹那飞快地扭开了脸,冉华一脸开朗地挥挥手,用口型说了些什么,好像是“晚上见”。
当然要见了,毕竟睡在同一屋呢。
陆择栖也摆了下手,继续与锅里的土豆片作斗争,朱嘉宁路过时摇摇头留下一句“怎么能把大好时间浪费在吃上”,紧接着又欢天喜地找别的选手合照去了。
不许看不起火锅。
送走了张寅和朱嘉宁,耳边重拾清静,没人围在他旁边同他扯些无营养的话题,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陆择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想着要不要也像其他人那样拍几张照片发些什么,眼前忽地投下一片阴影。
这次又是谁呢……
今晚他身边来过许多人,许维跑到他们桌旁顺走了他那份奶油小馒头,杨乐茗不甘示弱帮他偷回了一罐可乐,小林拿来一次性围裙问需不需要帮他穿上,他拒绝后送紧急从桌上抓了袋湿巾回礼……这一次他也只当是哪位熟人的恶作剧,笑着抬起脸与对方四目相接时,映入眼帘的确实全然陌生的面孔。
选手中有这号人来着?
“你是陆择栖,我认得你。”那个人相当自来熟地住他的衣袖,“你和我来一下。”
“等一下,啊,筷子掉了一只……”陆择栖怅然地看着火锅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人气喘吁吁地用力拉着他,脸色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红,他猜测对方说不定真有什么急事找他,便任由其将自己拖出房间。
生面孔带他在离门口不远处停下,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里好像拿着什么。
“我一会儿还要赶飞机去参加拼盘,经纪人在外面等我,马上我们就要走了。”对方没换下舞台装,脸上妆容精致,睫毛眨动一下,眼皮上便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闪过,“我本来想亲手给的,可吃饭时要应酬走不开,现在又找不到他,只能拜托你帮转交了。”
他好不容易将气喘匀,伸出藏在后面的那只手,“可以帮我把这个给育睦吗,我看过节目,你们关系应该不错吧?请你替我送给他。”
“这是……”陆择栖没来得及就“关系好”这点作出回应,注意被对方拿出的东西吸引过去。
“这是我们的正规一辑,我想把它当作礼物送给育睦。如果我能找到他的话会自己给的,可是从刚才开始我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面前人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他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物件,听起来仿佛是在努力说服自己一般,“我现在就要走了,所以没办法亲自送给他,只好叫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