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在手上的?”
“嗯……还有,整首曲调都不重复的歌、走过去时刚好变绿的信号灯、许维偶尔说的梦话、看了会感到开心的电影。”
“梦话?许维吗,真想象不出他会说什么啊……”
酒店里的沙发太矮,坐久了不舒服,他从床上拿来两个枕头,分别放在他们背后。如果时间可以用数字衡量,那么他认识小林的时间是对方认识他的三倍,他以前都在做些什么呢,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试图去了解别人?
好在没有什么来不及。这一次,他知道了刘墨湘害怕一个人唱歌的原因,发现许维脸颊上有个不起眼的小痣,撞见杨乐茗半夜偷看手机的秘密,得知自己很可能意外欣赏过朱嘉宁几年前的舞台……而现在,他会一点点记住林育睦喜欢的东西。以此为切入点,他会慢慢走近身边的人,慢慢融进这个世界。
“没被人踩过的雪地,没看镜头的证件照,”林育睦认真地数着,每想起一个睫毛便轻轻眨动一下,“自动贩卖机里最贵的西柚茉莉,和你一起看到的流星,还有你——”他停顿下来,眼眸流露出微微笑意,“你从台阶上,慢慢向上走的那一刻。”
台阶?
“最后这个也是'喜欢的东西'?”陆择栖没明白,他想继续问下去,是哪里的台阶?什么时候?但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他感觉喉头传来一阵涩意,就这么将疑问咽了回去。
小林漫不经心地望向他,很快又错开视线,说是,也喜欢。
电视作为背景板勤勤恳恳地工作着,节目花絮都很短,一个结束了就会自动播放下一个,不知不觉间屏幕里的视频已经换了好多个。
有个选手正在接受节目组采访,陆择栖耳朵里在听他讲他有多么多么热爱音乐,脑子里想着“也喜欢”,忽地站起来:“现、现在是几点,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脱口而出后感觉这话有点别扭,很难确定问题是出在“我们”还是“睡觉”上。
他尽量假装若无其事,“这里的东西本来就两套,咱们两个人刚好够用……你需不需要用淋浴间?”
“我已经——”小林抿了下唇,改口问道,“可以吗?”
“嗯,你可以直接去。”陆择栖关掉电视,弯下腰铺平被大家弄皱的被褥,“我刚到时洗过了,反正也没出门,懒得再洗第二次。”
他没抬头,听见林育睦“哦”了一声,笃笃的脚步声离他远了些。
然后呢?之后应该怎么办?
他对着两个人躺上去绰绰有余的大床发起愁。被子是两床,枕头足足有四个,沙发……沙发太小了盛不下他,再者说,傻子才有大床不睡去睡沙发呢。
陆择栖收拾完,对着床闷头琢磨了几分,最后打算亲身体验一下,翻开被子腾出个地方自己先躺上去。正正好好,合适得叫他没话说。
他试着翻了翻身,侧躺了下来,渐渐听见了水声。他记得杨乐茗刚进屋时还特意表扬了浴室构造,说隐私性不错,外面的人看不见里边。
嗯,确实值得一夸。
他没动,开始担心零点过后的水温够不够暖、小林有没有换洗的衣物、他晚上的睡相会不会很差、第二天早上怎么面对杨乐茗几十上百句的疑问。
想着想着脑子渐渐混沌起来,隐隐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感觉有人在缓缓走近。
对方见他躺在床上,还合了眼,大概误以为他睡着了,将动作放得很轻很轻。
陆择栖没敢睁眼,也没敢动,怕突然坐起来把人家吓到。
脚步声在他耳边处停了,他感觉出床垫微微下陷,自己身上跟着一重——他猜测,是小林扯过被子帮他盖上了。
现在可不是“醒来”的好时机,他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掌心隔着衣物与他接触,小林握住他我手腕,将他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去了。
他有点装不下去,心里盘算着,等林育睦下一次碰到他的时候,他就假装不小心睡着了被吵醒,自然而然地睁开眼睛。
他耐心地等待着,随后,好像有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他脸上,有点痒,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发觉那似乎是小林的手指。
轻柔的触感在眉心停留了几秒,沿着鼻梁缓缓下移,留下一道微凉的痕迹。原计划作废,他现在不敢醒过来了。
林育睦垂着眼,没有移开目光。床头灯下,陆择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小片阴影,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注意到那片阴影在微微颤动。
原来陆择栖醒着。他该早一点发现的。
在他靠近时,对方的呼吸变得一声比一声长,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拨开对方额前凌乱的碎发,察觉到对方的睫毛倏地抖了抖,眉头微微蹙起,怎么看都像是在抗拒。他想帮忙将眉心抚平,可实际上这似乎正因他而起。
灯光太亮了。
林育睦试着找到床头的控制开关,只留下了一盏夜灯。
临走前他带走了衣架上的外套,没来得及穿,但没关系,反正两个房间距离不远,很快就会到。
他站在门前,从兜里摸出房卡,伴随着门锁的音乐声刷拉进屋,杨乐茗靠在床头望着他打哈欠,说都怪朱嘉宁规定的这个解散时间,把我的作息都破坏了,我真的好困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倒了可就是睡不着,还有你的那个鬼故事,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想起来……
“哎,你们那边结束了是吧?最后一句是谁赢了?”杨乐茗哈欠连连,泪眼婆娑地问。
“没有谁。”林育睦看着他笑了笑,随手把房卡扔在桌子上,“我可以用一下吹风机吗?两分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