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没听过这样一种假说?过去——现在——未来,是一条线。时间就像是由无数条线交汇组成的两个顶点相对的圆锥。”冉华坐在冰凉的台阶上,边说边比划,“这两个圆锥相交的顶点即是现在。”
陆择栖愣愣地点头,尝试在脑子里勾勒出对方所描绘的图象,不出三秒便开始走神。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几分钟前遭遇的一幕。
虽说入住基地的第一天选管便浩浩汤汤地举行了违禁品陌生仪式,但仍然有胆子大的,或“心灵手巧”的选手私藏下那么一两件东西,待夜深人静之际再悄悄溜进没有摄像机的地方,顶风作案。
今晚被他撞见的这位选手想必也是如此,只不过,这家伙似乎格外不小心,竟一个手滑将证物掉了出来。
陆择栖默默听完对方濒临崩溃的一系列胡言乱语,心说还是假装不存在,在被发现前溜走为佳。于是他又将手机放回去,还贴心地翻了个面,打算就此安静退场。
或许是他过于小心,真的没发出一丁点声音,以至于对方误认为确实无人在场,放心地打开门准备取回自己的东西。
要知道在悬疑片中,意外发现他人秘密的角色总是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陆择栖清楚地听到自背后传来的吸气声,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地跑走,顺便自信地推测:只被看到背影的话应该认不出来……吧?
“就是说,时间像圆锥体那样,每个未来都是依靠现在才能相连。”冉华的声音忽远忽近,陆择栖勉强回神,机械地点点头。短短一个晚上,他自认为接收到了太多信息,此刻脑容量告急,几乎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如果不是因为难以拒绝对方的“谈心”请求,他现在一定已经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如果想要从一个'未来'去往另一个'未来',必须要回到'现在'——看你的表情好像完全没听懂啊……”冉华撑着下巴认真思索,丝毫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半副魂魄已然飘至空中,“对了,你乘过地铁吧?比方说,一号线的终点站是蘑菇王国,二号线的终点站是湖之国,你到达湖之国后发现,'哎,不对,我想去的其实是蘑菇王国',然后你便需要回到两条地铁线的交点换乘。这个换乘站,就是我刚刚所说的'现在'。”
“你用来举例的地名好特别啊……”陆择栖努力忍住哈欠。
“我也是有童年的好吗?小时候,因为我的成绩特别好,爸妈从来不限制我玩电脑游戏的时间。”
“当时的小朋友肯定都很羡慕你吧?”
“是啊,”冉华轻笑几声,抬头注视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表情怀念,“现在想想,我的童年好像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我总是考第一名,当过班长和大队长,也有很多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我居然很渴望长大,竟然一心一意地想要成为大人。”
“大人啊……”陆择栖也跟着向上看,试图用光线的刺激令自己打起精神。
“我曾经一厢情愿地认为,小孩子只要长大了,自然而然地就会有工作,自然而然地就能成为受尊敬的人。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好笑?实际上现在的我也是一样——”
他缓缓地解释道,“你绝对猜不到,直到不久前我依然觉得,只要递交了报名表、面对摄像头和几位导演做完自我介绍,这样一来就会自然而然地出道,成为明星,很多人都能认识我——跟小时候相比一点进步也没有。但其实这世上好像压根就不存在会'自然而然'发生的事。”
陆择栖将视线转向他时,他重新垂下头,低声笑了,“我讲的话题都很没意思吧?朝祺就跟我不一样,他说话很厉害,聊什么反应都很快,好玩的话一句句地层出不穷,有时候我还会下意识地学他。怪不得有这么一种说法,和人在一起时间越长,说话方式和生活习惯也会越像。”
“嗯……好像确实是这样。”陆择栖在一片混沌里艰难地回忆。不只是冉华,林育睦也会很认真地听索朝祺讲话,有时还会记下对方用过的句子,在之后的某次对话中原样奉上。
除了大家日常说过的话,林育睦几乎能记住所有选手的名字,认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背歌词记动作更是如履平地。
“啊,是很厉害。”冉华若有所思,“我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大概上小学才回来。那时他怕跟不上,有人说话时总是听得很仔细,然后模仿,久而久之可能就养成了习惯。不是说人的大脑用得越多就越灵活吗,他是因为想记住的东西很多,所以记忆力才比平常人要好吧?”
“谁?”
“小林啊,不是你先说的吗?”冉华揉了揉脖子,颇为意外,“不过上面那些是从许维那里听来的,每次他懒得练习,就会缠着我们聊些有的没的,比如他说他有个舍友最近分去了rap组,结果rap中毒,说梦话都带着节奏。”
“他什么时候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