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舟告辞后,程羡之从正门进了府,映月阁差人来问候,程羡之差苍术去应付,回了书房,没看公务,也未休息。
苍术从屏风进来规劝道:“主君,夜深了,苍术备了热水,您净身后再歇息吧。”
程羡之干脆问:“雁声堂的人,这几月可有何动静?”
苍术不明所以,这主君是从不过问雁声堂的人,怎得今日问起来了。
“前些日子大人给大夫人送了花,映月阁放不下,送去各院,朱管家还见了二夫人。”
“那人素日可常在府里走动?”
“主君下了令,二夫人无需到映月阁给大夫人请安,她也安分,少有出入雁声堂,府里下人都未怎么见过二夫人。”
苍术回话时谨慎观察他的神色,不知骤然问起来是意在何为。
微风搅动院外桂花,香味自书房绕过屋檐,沿着风向从雁声堂窗户漫入里间。
陆听晚心情大好,沐浴过后撑在窗台下受着清风,桂花香味浸鼻,她闻起花香,悠哉赏月。
风信声音很轻,在这惬意里唤道:“二夫人,这个月知春里的账目风信都算好了,将七成的银子换成了银票,明日便可拿去钱庄存起来。”
“风信这么能干了。”陆听晚舒展着肢体,转过身来,墨发披散,一条素白发带半束,如银河倾泄,那身寝衣垂挂,俨如一团清雾。
她接过账本,“洛云初的三成利,拿出来了吗?”
“二夫人放心,已经留出来了,还预留了铺子下个月所需的流水,这都是不碰的银子。”风信将一叠银票双手递去。
陆听晚接过来,随意席地而坐,顺手便抄了衣架上那张红盖头当坐垫,她细数着手中银票。
“二夫人知春里经营得好,这才三个月,足够抵得上普通铺子一年的营收了。”
陆听晚喜色上扬,抽出一张银票给风信。
风信惶恐定在原地,温吞道,“二夫人这是?”
“这是你这个月习得管账的奖金。”陆听晚抓起她手,让她好生收起来,“这是你应得。”
风信不敢收,那银票能抵她好几年的月银了。
“风信不敢,夫人教我经商,还教我珠算,应是风信给您交学资才是。”
“傻风信,让你收着便收着。”陆听晚干脆直接塞入她怀里。
又坐回那张红盖头上,“往后花农的花大可放心的供给到知春里,无需顾及商贾,知春里也会更上一层楼。”
“这张银票,是我对风信你能力的认可,你当值得。”
陆听晚的话让人舒心又安稳,“谢二夫人栽培,风信却之不恭了。”
陆听晚专注数着钱。
“风信,若你往后有了很多很多钱,你想做什么?”
“嗯……找个好人家嫁了,有这些银两能做嫁妆傍身。”
“你赚了银子,却只想着嫁人么?”陆听晚拧着眉心费解,略显失望。
“那不然做什么?”风信迷茫。
“你如今都可当账房先生了,就没想过自己做些小买卖,或是旁的?”
风信仔细想了想,“其实,风信已无亲缘在世,若离了夫人您,无依无靠,也不知归处,便只能嫁人。不然风信一直跟着您可好?”
“一直跟着我?”陆听晚侧眸,“若你愿意,我倒是乐意,虽说赚银子很重要,人生漫长,往后若真遇着知心的,想嫁便嫁,到时我给你备上丰厚的嫁妆。”
“二夫人……”风信被她调笑害羞,“风信不与你说了。”
“好了风信,与你逗趣呢,今夜月色不错,待会咱们去院中赏月,你备些吃食。”
“……”
二人沉浸在喜悦里,笑声隐约传出。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入了雁声堂,屏风外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
不速之客身影压过玉刻湖光山色屏风,音色如淡淡清风徐来,夹着夏日清凉,“江雁离,何时成了我程羡之府上的二夫人?”
这声音!怎得如此熟悉?
陆听晚大惊失色,猛然抬眸寻着声音而去,一抹如月清影似雾淡入视线,眉眼压着孤傲,让人不敢亲近。
陆听晚看清了那张轮廓,薄唇几欲要张,喉间声音出不来。
程羡之扫过屋内陈设,视线漫不经心看向她席地之处,酷似一张红盖头。还有些泛白了,可见这红盖头常用坐垫,才会泛旧到这种程度,剑眉逐渐蹙起。
“韩?韩近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