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把那药给人捡了。”
老禄递给徐春荣一把小秤,叫她照方子给人拿药。
徐春荣心里有些打鼓,她觉得自己现在药还没认全,怎么敢给人抓药,要是抓错了……
老禄没好气道:“酸梅汤的方子再怎么也抓不成砒霜,你只管捡去,顶多酸了或甜了,还能吃死人不成?”
想想也是这个理。
还没听说谁吃酸梅汤把自己给吃死了的。
“咱们铺子不是卖药的吗?怎么还有酸梅汤的料?”
老禄道:“时下生意不好做,咱们悬壶堂又没大夫坐诊,谁来抓药。都不过是抓些药膳或凉茶的料回去煮。”
徐春荣好奇道:“你不给人瞧病吗?”
老禄自嘲道:“谁放心找我瞧呢?不敢的……唉,你话可真多,二郎可不像这样。你快些给人拿药去,少说些有的没的锉磨时间!”
徐春荣嘟嘟囔囔的说酸梅汤算什么药。但也好生给人称了几副。
连续几天下来,悬壶堂卖的最好的还真就是酸梅汤的料。
他们家料好,买的人多。都说他家干脆关了门改卖蜜饯果子算了。
酸梅汤卖了有百十来副了,不等徐春荣把铺子里的药辨得差不多了,先等来了女学的颜夫子生病的消息,之后许多天都不见好。
徐春荣她们就只下午才过去跟着七姑学女红了。因顾静棠和冯惜叶都不在,所以七姑也时常不来,到了这几天,去女学也成了可有可无的事儿了。
徐春荣也能静下心来把药辨得个七七八八的了,可再多,老禄却不肯教了。
“学得这些也足够受用了,寻常方子也抓得出来了。”
徐春荣倒是还想学,但铺子里没那些味药。
老禄说改日教她摸脉,“二姐儿脑袋比你灵光呢,一教就会了,不愧是秀才公的女儿……”
徐春荣晓得他嫌自己学的慢,耽搁了他吃酒。
便说改日打酒给他这师父吃,老禄只笑她说:“你才有几个钱,手这样宽松?别整那些虚的,好生学着,把那些药理给吃透了,总有使得着的那天,且说我之后不一定有空教你们呢……”
正说着呢,初九从外头跑腿回来了,他擦了汗,从茶壶里倒了碗冷茶来吃。
老禄斥责他不爱惜身子,“出了一身臭汗,吃什么冷茶。”
“这样热的天,不吃冷茶吃什么?”初九顶了回去,又说,“我还想吃冷淘果盏呢,只可惜兜里没钱。”
老禄看着外头的天色,说还不到辰时呢,怎么就这样热了。
初九说他是跑着回来了,所以浑身热烘烘。
老禄抱怨:“谁叫你跑的,就不能慢慢走?别人都走得,你走不得?你不是给大爷跑腿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初九说他倒霉,因前边马鞍大街上有人从马上跌下来叫马给踏伤了,看热闹的把那儿围得水泄不通,他到不好过去了。
“绕过去就行了,你少说这些没用的话,我瞧你是跑回来偷懒了。主人家的话你也不听,那还想听什么话?”
初九叫苦,倒不是他偷懒。是他去的那户人家根本不在。
“从马上跌下来的那个就是他家呢,一家子现在急得不得了,正寻大夫救人,可他家常用的大夫也不在呢。”
徐春荣问:“那人被马给踩了?还能活吗?”
她依稀记得以前在乡下的时候,有人被牛给踩伤了回去后没等第二日天明就咽了气了。
说是里边都踩碎了,自然也活不了了。
等到晌午时,崔氏问起来叫初九跑腿的事情,也才晓得外头有人纵马伤人,结果自己掉下去也叫马给踏伤的事情。
崔氏抱怨如今的人越发没有规矩和章程了。
“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个好兄弟,竟敢在街上纵马,真是害人又害己。也不晓得那些被伤到的人如何了,想起来,以前这样的伤都是到咱们悬壶堂来瞧的呢。”
徐二今日难得在家,因曹氏害口得厉害他也顾不得外头的生意,便买了山楂糕回来。给崔氏和几个孩子也各买的有。
徐春荣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觉得爹以前从没这样贴心对过母亲。怎么到了继母这里就这样贴心。
她也悄悄比对过,不得不承认继母曹氏确实是要比自己的母亲要好看那么一点点。
但爹对娘也太无情了些。
徐春荣也不爱吃山楂饼这样甜酸的东西,她以为爹晓得呢。
喜欢吃这味儿的是阿满。
冬哥嗜咸,虽然过继给了大伯母,但爹却记得给他买牛舌酥,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春荣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
崔氏则怪徐二乱买东西。
“何必叫你破钞呢,山楂在铺子里有得是。库房里也剩下有许多呢。想要吃酸的,只管叫厨房里的人做来便是了。何必这样麻烦呢。”
徐二听出来,大嫂这是怪妻子曹氏多事,非要吃外头买回来的糕饼。
他说曹氏如今什么都吃不下,人都瘦了好几圈,实在叫人担心。
“好在这沈记的点心,她还能用几口。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忍忍就好了。这才两个月呢,就这样刁的口,只后可怎么办呢。”
徐自明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是啊,忍忍便好了。
徐二笑笑说:“忍来忍去有什么意思呢,想吃便吃就是了。何必省那几块糕。”
崔氏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再搭腔。心里却嫉妒不已,那曹氏怎就这样好命。
又怨徐二这个小叔子不肯给自己面子,非要和自己对着来。
她连带着看那冬哥也不顺眼起来。
担心这也是个不听话的。
至于徐春荣,因曹氏不喜欢她。反倒在崔氏眼里顺眼起来了。
吃过饭,徐春荣本要去温书练字的。
但她现下却失了这个心思。
自己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在街上胡乱转悠起来。
她在檀州也没几个熟识的人。
除了处得不咸不淡的冯惜叶,也就认得个明月了。
自上回和他说了顾家有个姨娘仿佛是姓柳的之外,好长时间都没见过明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