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江芙的肩膀,递给她一道安抚的眼神:“说吧。”
江芙看着散人,还有些不可置信,却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于是江芙深吸一口气,终于对云逸道:“我师妹四年前的确受过重伤。”
“当时她与七师弟下山历练,偶遇魔族十二魔之一,重伤不敌。”
云逸轻蹙眉:“是被魔族所伤?”
“不。”江芙摇头,“师妹的灵脉是自己割开的。”
“自己割开?”云逸沉吟,快步上前察看灵秋的伤口,“难怪……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对啊。”于风同样感到匪夷所思,“难道打不过十二魔,只能自绝灵脉么?”
江芙狠狠瞪他一眼:“因为七师弟重伤将死,师妹只能用自己的灵脉血护住他的心脉,将人一路带回师门。”
“以灵脉血护住将死之人的心脉?”于风皱眉,“江姑娘,你是在编故事吗?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荒谬的事,什么灵血能使将死之人恢复如初?”
要是换做修为灵力,他倒还能信上几分。
“有没有,你们银霜楼的人最清楚了,不是么!”
江芙死死盯着云正和段若霜。
她话中情绪太过鲜明,于风当即道:“这和我们银霜楼又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眼前这个逍遥派的大师姐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好好一个姑娘,怎么莫名其妙的?一碰上不是大打出手,就是横甩眼刀,唇枪舌剑,好好相处不来。
于风做好同她掰扯的准备,果然,江芙冷笑一声,眸色沉沉地看过来。
“寻常人不可以,我师妹却可以。”江芙深吸气,“因为她身负天命血脉。”
此话一出,如平地炸雷,四座皆惊。
“天命血脉!?”
云逸不可置信地惊呼起来,在原地急急地转了一圈,口中喃喃:“不可能……怎么可能!”
“天命血脉早在十八年前已经绝迹。”云靖的注意力终于从灵秋身上分开,对江芙道:“况且若她身负天命血脉,又怎会重伤难愈?”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江芙看着他,“五年前水境,你被千年蛟打成重伤。那可是修炼千年的蛟龙,你受它一击,还能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你以为是凭什么?”
云靖猛地僵住。
江芙冷冷看着他手腕上缠绕的白布,语气像凌迟的刀,一字一句落下:“是我师妹取心头血,拼尽一身修为救了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在遭遇十二魔时无力抵抗,险些自绝灵脉,在胥阳山上整整闭关四年,连剑都险些提不起?如果不是因为你,消耗血脉之力,我师妹今日又怎会落到重伤不愈的境地!”
她眼圈泛红,一步步逼近:“那可是天命血脉,是世间最特殊的至强血脉。她为你做到这个份上,而你呢?银霜楼呢?你们不仅毫无感激之意,还一次次地让我师妹陷入险境!”
“少楼主,算我求你,放过我师妹。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最后一句,江芙几乎是吼出来的。
云靖瞳孔骤然放大,怔愣在原地,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气力。
“她……”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怎么会……”
云靖看向于风,后者同样和他一样惊讶,显然也是刚刚得知。
他又转向身侧的段若霜和云正。
“这是真的对吗?”他低声开口,声调喑哑,重复道:“这是真的,对吗?”
段若霜叹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一瞬间,云靖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悔意、惊惧、心痛一齐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红着眼问段若霜,声音却逐渐消下去,如同呜咽。
“为什么不告诉我……”
原来一直以来最傻的那个人都是自己。原来早在五年前,她就已经拼命保下他一命。
重逢以来的冷漠决与绝在这一事实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云靖回想起自己在江底扭捏的心思,回忆起万丈崖底残忍的幻境以及日日夜夜一次又一次刺向自己宝剑。
多么荒唐。
她明明早就给出了答案。
是他明白得太迟。
刹那间,所有声音都远去了,段若霜动嘴说着什么,他已听不清。
一滴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云靖怔了怔,伸手去擦,却越擦越模糊,眨眼间,世界湿成一片,落下一场大雨。
他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一滴一滴扑簌簌落下,每一滴都有千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云靖走到榻前,肩膀微微颤抖着。
他低下头,碰了碰榻上少女的手,将额头轻轻贴上去。
“对不起。”
这一句他说得极轻,仿佛生怕惊扰了她。话音刚落,一滴泪就流下来。
一旁,青色焰火静静燃烧着。
江芙蹙眉,心道此人还真厚颜无耻,正欲上前将他拖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威压。
她被迫转头,一袭白袍的神尊徐悟自殿外走进来。
一瞬间,除了云靖,殿内众人皆跪地行礼。
徐悟一语不发,快步行至榻前,以法术探了探灵秋的血脉,面色立变。
白澈在一旁道:“请诸位暂时回避。”
云霄阁的大门紧紧阖上,不知过了多久,徐悟从殿内出来。
“已经没事了。”他看着逍遥散人,沉吟道:“天命血脉重现世间,逍遥派可能给出一个解释?”
“自然。”
逍遥散人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
他将那册子递给徐悟,指着上面的“聂氏家谱”四个遒劲大字,面不改色道:“不瞒神尊,我这位弟子正是聂家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