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泱一怔;“这……我就不清楚了。”
腰间巫神鞭上的鬼铃无风而动,剧烈地震颤起来。幽媓目光下移,落到扶桑王手腕上,那苍白如玉的肌肤,竟赫然出现了一道冰似的裂纹。
这就是他的病?
幽媓收回目光,严肃道:“殿下,我要给王上施针,估计要花好几个时辰,不能被外人打扰。”
罗泱心领神会:“我明白。我会带人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来。”
幽媓微笑;“那就有劳殿下了。”
……
长公主出去后,偌大的寝宫忽然变得无比寂静。
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
玉麒麟在旁侧吞吐水雾,水珠坠落之声如昆山玉碎,承露盘里的水纹搅扰了月华,映照出幽媓严肃面容。
她低头端详扶桑王,他仍在熟睡,眉眼寂寞而又温和,不像前世般被鲜血染指,也不带任何锋利和冷意。
前世生死相对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叹息道:“好久不见了,扶桑王。”
扶桑王无声地熟睡。
“你被困在了梦里,除非我能带你出来,”她支着腮,伏在他身前,语气懒散,“我呢,心胸宽广,你杀了我一次,但那是往事,我不与你计较。”
说着又凑到他耳边,气吐如兰:“这次我帮了你,你就要记我的好,醒来后要帮我完成心愿,记住了么?”
青胤眼睫微颤,恰似寒潭鲤尾搅碎半池星斗。
幽媓满意地勾起唇角。
“很好,希望你说到做到,”她咬破指尖,用巫血点上他眉间,“青胤,你的梦,着实令我好奇……”
……
“殿下,留她和王上单独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
殿外,女官蘅娘问罗泱道。
罗泱却摇摇头:“只有她能救王上。”
那日集市上的预言还在耳畔盘绕。
“银带红裙芙蓉面,醉卧金殿向水眠。仙鹤,芙蕖。”
毫无疑问,金殿就是白泽宫。
而这个眠字……她总觉得和这次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蘅娘犹豫:“可这女人来路不明……”
“而今已别无他法,姑且一试吧。”
话音刚落,忽听到窗外细微一声兽叫。
蘅娘眉目一凛:“什么东西?”
她探出身子上前,却见窗台上蜷着一只黑猫,它皮毛漆黑融入暗夜,双眸却闪耀着妖冶的暗金。
“蘅娘?”罗泱的声音传来。
蘅娘这才回过神:“回殿下,是只猫。”
猫?青胤什么时候养猫了?
罗泱皱眉:“抱过来给本宫吧。”
……
幽媓睁开眼睛。
面前闪烁星星点点的光晕。
它们飞舞着,汇聚一团,最终形成耀眼的星河。
她从地上坐起来,感觉身下一片冰凉,低头望去,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水面上。
前方,一轮硕大的明月接天连地。
霜花凝结成旋梯,直通天穹下一座悬浮的冰宫。
这就是扶桑王的梦?
幽媓环顾四周,最终决定爬上那座冰宫看个究竟。
她沿着旋梯往上走,每一步都似踏在水面上,激起层层涟漪,走着走着,星辰、明月,都已渐渐沉在脚下。
幽媓终于站在冰宫面前。
她擦了擦汗,深吸口气,推开了门。
寒气扑面而来。
这是座四壁通透的大殿,目之所及都是冰。
冰柱,冰砖,冰雕的廊檐,还有各种装饰……
以及正中央一座巨大的冰棺。
她走近它,抹开结在上面的霜花,贴着冰面低头看去。棺中人清冷如玉,五官端正,双眼却禁闭。
果然是扶桑王。
……
幽媓松了口气。
她敲敲棺盖:“喂!快醒醒!”
然而扶桑王毫无反应。
这可不行,得赶紧想办法把他从棺材里面弄出来。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先是烟熏,然后火烤,最后用巫神鞭卷过冰柱,任它裂断砸在棺盖上,企图把棺材砸开。
然而这棺材结实到让人发指,无论她怎么折腾,愣是连个角都没磨破,而且似乎隔音防震效果都不错,她在外面搅得天翻地覆,棺材里的扶桑王都没有任何苏醒的痕迹。
幽媓失去耐性了。
她往宫外看去,心里忽然冒出个鬼点子。
这冰宫高悬百丈,方才爬这旋梯,可是正经耗费了她好一阵子,如果把冰棺从这里推下去,说不定能让他醒过来?
她敢想敢做,全然不顾这会不会把里面的扶桑王摔个粉身碎骨,而且说干就干,幽媓用巫神鞭在冰棺上缠了三圈,吭哧吭哧往门口拖。
眼看着冰棺被挪到了门口,其中一角甚至悬空,幽媓满意地拍了拍手。
她飞起一脚,带着报复的快意,猛地踹在了棺材上!
变故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