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祎与石翠对视一眼,皆是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
时间流逝的很快,秋日慢慢过去,俞溪眉眼含笑地签下最后一笔单子。脖颈间的毛领蹭到下巴,呼吸间白色的水汽喷薄在空气中。
“多谢您对枕风的信任,来年见。”
漫天雪绒纷飞而下,这场雪来得突然,俞溪坐在空空如也的铺子里,托腮静静看着雪中神色匆匆的行人。
风雪照瑞年,只希望来年是个丰收年。
“你可终于要走了。”孔荞神色不豫地看着俞溪,双手抱胸,哪里还有初见时一星半点的儒雅。
俞溪偏过头笑了笑,手腕掀着车帘,唇舌间满是讥嘲:“该叫孔府里的那几位出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孔荞被噎住。
这一个月,孔府人人都以为他与孔颍义、俞溪二人亲近。他还非得咬着牙认下这个事儿,毕竟玉州府的那几位确实望着风头给自己行了点无伤大雅的小方便。爹娘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虽然他自己心里清楚并非如此就是了。
“我走了。你小心点你三叔。”俞溪抬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不待孔荞多言便放下车帘。
唉,兴许孔颍义给孔荞这个面子,也是因为他看着实在质朴纯真。
扬鞭声破空,马蹄西去。
孔荞被扬了满脸的雪花,恼怒地胡乱擦了一把脸 ,看着手心融化的雪花,他有点愣神——
三叔?那个动不动就喝的酩酊大醉还总挨三婶打的三叔。
正是他呆立在原地不知所云的时候,一个纯白的身影于街角处一闪而过。
马车里,石翠扑闪着大眼睛把暖炉塞到俞溪手中,马车摇摇晃晃,石翠整个人也跟着摇摇晃晃。
俞溪没拒绝石翠的好意,快冻成冰块的手触到温暖的炉子,整个人满足的喟叹一声:“闺女儿好啊。”
闻言朱祎都没忍住笑出声:“翠翠,你怎么给个炉子的功夫又掉了一个辈分,”
石翠搓搓手只笑。
“坊主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先送了两个姑娘回家,俞溪重新站在姚府前,眉眼弯弯地冲着门边的小厮打招呼:“嘘,容我给她们一个小小的惊喜。”
小厮茫茫然站在原地点点头。
只是俞溪还来不及打听人都在哪儿,一阵香风携着不痛不痒的一扣先到额角。
她都不消得回头看都知道来者是谁,手快地捂住自己的额角,苦着一张脸:“好痛啊小姚姐。”
“你也就成日只敢在我这儿贫嘴。”得了姚锦赏的一个大白眼,俞溪笑了笑。闻言赶忙抱住自己的肩膀耍赖皮:“可是你从前惯的,我果真还是不当出远门。”
“小昙在东院的小书房里,快去吧。她成日念叨着你。”推开俞溪的脑袋,姚锦哪能不懂她鬼鬼祟祟的是想干什么。
眨巴眨巴眼睛,俞溪猛地上前给了姚锦一个熊抱:“得嘞。”
被俞溪撞得一个踉跄,姚锦站直身子后理了理歪掉的簪子,望见俞溪雀跃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吩咐下去,今日我亲自下厨。”
只是才走动两步就有锦盒掉到地上,姚锦慢慢打开那锦盒,笑着往正屋去了。
眼前猛地被黑暗笼罩,俞昙不太适应地眨了眨眼,叹了口气:“绣绣,我们已经玩过很多次这种游戏了。我认出你了。”
姚绣站在边上抱着怀里的蝴蝶灯,接收到俞溪的眼神后无声地嘿嘿笑,故作生气的腔调。
“不是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明明有很多次。俞昙悄悄腹诽一句,还是顺从地点点头:“那你是谁?可以和我说说话吗?”
俞昙哄小孩的语气叫俞溪一乐,重重咳了两声后粗着嗓子恐吓:“一定要说话吗?”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手心触到的位置微微一僵,下一瞬俞昙整个人便乳燕投林般扑进俞溪怀里:“阿姐!”
熟悉的竹木香气近乎叫俞昙无知无觉地红了眼眶,俞溪牢牢把人抱在怀里,轻柔地抚过俞昙柔软的发丝:“阿姐回来啦。”
只是这个时候姚绣左看看右看看,打了个手势就提着蝴蝶灯欢天喜地地跑到外院炫耀。
待俞昙情绪平静下来,俞溪才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提出一个极其厚重的箱子。
很是宝贝地拍了拍这个看起来神秘莫测的木箱,俞溪笑着开口:“小昙猜猜里面是什么?”
“又让我猜啊。”俞昙的两颊鼓起来,托腮盯着面前毫无纹路但是上了一把大锁的箱子,伸出手叩了叩箱面。
闷闷的声响表明箱子里塞得足够严实。
“嗯——猜不出来。”俞昙径直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地等待俞溪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