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创世二神一阳一阴,一神一魔,后人便分别称它们为始祖神、魇之主。
神冥分立不久,妖王魇教主问世。
自那之后,随着一种新的力量——妖力在世间出现,大荒之上开始孕育出妖物,从零星的个体开始,一代代繁衍生息,逐渐有了种群,又有了群落,直到妖族遍布整个大荒。
直到混沌上纪元末,魇教主弑杀创世二神并遭天道惩戒,形销魂陨。
上古创世时代由此落幕。
混沌下纪元,神族开始迭代诞生。
若说混沌纪元为万象生天地,到了初鸿上纪元,便是天地孕万物。尘世间出现第一道光,黑暗混沌的世界自此有了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川湖海。
又一个两万年过去。
初鸿下纪元终结,沧衍上纪元开启,世界迎来第一次生命大爆发。
天上地下,高山水底,万物蓬勃进化生长,无数新生命沐浴曙光。而人类文明,也于沧衍上纪元前期诞生。
如今是沧衍下纪元2024年。
大荒之上,人类文明和那些劫难后侥幸活下来的妖族,也以各自的方式,一路马不停蹄发展到了今天。
—— ——
塔室里,烛光明暗闪烁。
“讲完了?”
江冉冉神色波澜不惊,淡淡道,“你给我讲这些是想让我……”
“这只是第一幅。”
守卫者打断江冉冉,挥袖朝壁画略微施了点法,整面墙上瞬间换成了另一幅巨大壁画。
这幅画倒是能看出些东西。
天地暗红,像极了书里画的冥界的样子,画面最底端有一条长河横过,河畔开着大片大片血红妖冶的花。
忘川河,彼岸花。
可奇怪的是,一片血色花海里,竟伸出了一朵与众不同的纯白之花。
江冉冉认得离忘川河水最近的那朵红色彼岸花——那是她的来处。
可尽管找回了过往所有的记忆,她仍想不起来,自己旁边何时竟有朵与自己同根而生的白色彼岸花。
甚至当初,在她尚未修成人形,藏在红花里的妖魂刚刚有意识那时候,她就没见过这白花。
莫非是这壁画画错了?
“这……”
江冉冉指着画里的白花皱了皱眉。
“你觉得很奇怪,是吧?”
守卫者上前几步跟江冉冉站成并排,望着壁画说,“你们是这世间唯一一株双生彼岸花,稀有至极,而你之所以没见过她,是因为在你有意识之前,她就脱离根颈离开了。”
“脱离……?”江冉冉疑惑,问道,“为什么要脱离,它去了哪?”
守卫者突然低头,像在琢磨什么,直到江冉冉又问了声才说,“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脱离,至于她去了哪……”
“说啊?”
见守卫者又没了声,江冉冉催道。
片刻,守卫者像是想好了应对之法似的重新抬头,“我只能告诉你,她或许离你很远,又或许离你很近,但如果你愿意成为魇教主,那么我可以保证,你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江冉冉啧了声,朝他翻了个白眼。
“合着又绕回魇教主了呗?”
也不知道谁给的守卫者自信。
竟觉着她会为了找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而选择成为魇教主。这跟递出一颗糖说叔叔带你回家有区别么?
“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趁早另寻他主,我这儿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说着,江冉冉转身想要寻找出口。
“等等!”
守卫者叫住她,抬高声音道,“江小姐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你身体里只有三分之二的魇教主妖魂吗?”
江冉冉倏然止步。
某个意识在她脑海里忽闪而过,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不愿承认,于是假装不曾想到似的开口问守卫者: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守卫者悄无声息移到她身后。
一瞬间,江冉冉只觉无数条幽鬼触手在她颈后摩挲,泌出毒液,钻进她的毛孔,再沿着血管流遍全身。
“注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她感觉到守卫者贴近她后脑勺,幽鬼般阴恻恻道,“教主大人是一定会回来的,你若不去收回那三分之一,日后必会被那三分之一吞噬,孰生孰亡孰赢孰败,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呼吸滞了一瞬。
许久。
她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说什么,只有烛火在她微缩的瞳孔深处闪烁。
守卫者站在后面,等她的回应。
“她……”
幽微的心慌滋生蔓延,像毛毛虫般瘙痒着爬遍她全身,“她在哪?”
可守卫者寻常的声音再传来时,她却仿佛听到混沌深处的低吼,像魑魅魍魉尖锐嘈杂刺耳的啸叫,钟罩一般将她困死其内,“你在哪,她就在哪。”
“送我出去!”
守卫者话音刚落她就脱口说道。
她两手贴着裤缝攥紧,微张的唇齿喘出丝丝余悸,仿佛这里不是塔室,是把人压瘪了的地狱。
她听到守卫者哼哼笑了两声,不知是笑她怯弱,还是笑她负隅顽抗。
“江小姐啊——”
守卫者原地徘徊了几步,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若能成为魇教主,到时整个妖域都将是你的天下,还怕解不开区区一条项链,找不到一个宸夙,查不清朋友的死因么?”
江冉冉再也不想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眼一闭一睁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转身面向守卫者,“我解项链是为了做回一个普通人,找到宸夙是为了和他永远在一起,查清谁害了肖昱是为了……”
她突然顿住不语,塔室戛然安静。
“为了什么?报仇么?”
守卫者绕着江冉冉慢步转过一圈,将她前前后后重新打量了遍,咂咂嘴道,“江冉冉啊江冉冉,你还真是个又天真又愚蠢又可怜的人类,就凭你现在,你想拿什么去给他报仇?”
“跟你有关系吗?”
江冉冉竟狠狠剜了守卫者一眼,“我说带我走,现在立刻马上!”
“行,很好。”
守卫者低头自嘲地笑笑,最后开口说道,“不过江小姐你可想好了,今日你我从这儿出去后,从今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命运给了你怎样的答案,都与我守卫者再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