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纪韶华眉眼间顿时多了几分得意,神情一变,像只狡黠的猫,神秘地凑近他:“你绝对想不到,究竟是谁帮我隐匿了行踪。”
他轻轻挑眉,唇角微扬,脸上也禁不住带上几分温笑:“哦?愿闻其详。”
纪韶华却卖了个关子,并未立刻解释,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银光细润的小铃铛,将屋外寒鸦唤来。
纪韶华将手中之物递给他,吩咐道:“你摇摇铃,把府外的那人带进来。”
片刻后,寒鸦将一身着与小郡主所着一样的普通粗衣的女子带入屋内,抬头那一刹,陆崖也认出来人。
正是当初被三皇子派人所劫,意图寻出剑穗玉,想用以陷害安王府的狼女。
刹那间,陆崖眼中掠过一抹罕见的讶异。
纪韶华悄悄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指尖。陆崖下意识欲抽手,却被她紧紧握住。
她认真地望着他,眼神澄澈:“陆崖,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杀她?”
明明那时,该是斩草除根、绝无后患的好时机,可陆崖却选择放她一命。
陆崖沉默良久,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屑罢了。”
一个轻描淡写的理由,纪韶华并未戳破,并不恼他的躲避,只是浅浅笑着。
说谎……
那日,她因好奇,用暗翎阁所给线索,寻至陆崖幼年所居,那烟花柳巷之地。离去时,茯苓低声提醒她,似有一人自始至终尾随其后。
于是她与茯苓设下一计,将人擒住。
虽纪韶华从未见过狼女,可她周身气质太为独特,尤其那双如狼般的眼睛。而待她从怀中取出那被摔碎的剑穗玉时,纪韶华几乎已可确定她的身份。
狼女当时坦言,不知为何当初被人所擒,对她极尽威逼利诱,要其供出剑穗玉的下落。她察觉出对方用心险恶,便死咬不言。
后来不知贼人要押她去往何处,可途中却有一队黑衣人夜袭,将押送之人尽数斩杀。而为首的听其形容,正是陆崖。
她是狼,她能感觉出来,原本此人想连她一起杀掉,却或许是子夜山中小庙的钟声,唤醒了良知。
犹豫片刻,陆崖留下一句“就当是为她积福”后,便抬剑斩断自己身上的麻绳,放她自由。
但却也警告她,她手中剑穗玉会威胁到恩人,叫她回去后便将其摔碎彻底。
她照做了。可却未离开回北疆,而是偷偷潜入中京,因为她还听见陆崖提到恩人乃安王府之人。
狼女无入京凭证,更是北疆异族之人,是没有身份的黑户,在中京城能躲藏至今。
别的本事没有,最擅长便是知道如何躲避抓捕与搜查。
“无论是何理由。你当初放过的狼女,如今,是她救了我性命。”纪韶华看了一眼眼中狼性未退的女孩,突然对天师说的因果有了新的理解。
她浅笑开口:“陆崖,因为你,我如今才能站在此处。”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因果。
当初明明该斩草除根的狼女,却因陆崖一念之仁,为她着想,而被悄然放过。
那时或许谁都未曾料到,这枚看似留存下的隐患,竟在数月之后,于纪韶华逃出宫后,在这偌大的中京城内,苦恼于如何躲避多方追查时,狼女比谁都提前发现她,保护着她。
直至她寻得机会,今日一跃,落入陆崖怀中。
狼女救了她是果,而陆崖因她放过狼女,是因。
陆崖低眸,似欲遮掩情绪,淡声道:“小郡主说笑了。”
又是这般,习惯性地回避,避开与她有关的,为她所做之事。
纪韶华却没有追问,也没有追究。
哪怕他不愿明说,哪怕他总是将真心藏在拒绝之后,她却早已无法割舍对他的情感。
若他忧,他怕,那比陆崖多活一世的自己,又何妨自己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她看着他,唇角含笑,眼中却是一片坦然无惧。
“陆崖,我喜欢你。”
陆崖闻言一愣,惊讶转头与她对视,眼波流转间,不知为何,有了吻她的冲动。
其实自始自终,都不是因为我…
而是你呀,纪韶华……
因为与有关之人无罪,我才不愿,怕我造的杀孽。最终落在你的身上……
他忽然意识到,命运兜兜转转,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悄然做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