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儿的提问后,这位坚强的母亲声音发着抖回道:“孩子啊,一辈子的儿女债,根本躲不掉的,不管是长是短都是躲不掉的,你要想开点,你自己的身体要紧。”
“是啊,子辛,你要听妈的话,身体要紧,”云子辛的丈夫元韦边给云子辛擦眼泪边说,“子辛,在世上人的比还没有来到世上的人更重要,我现在只想你好好的就行,不要再哭了,很伤身体的,我们还年轻,后面还能再要,好不好?”
“小韦说得没错,你最重要,”蒋曲娜从衣兜里拿出一团已经湿皱得一碰就会掉白渣的卫生纸,抹了一下眼睛,“孩子,明天就做了吧,不能再拖了,越拖对你的身体越不好,咱们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云子辛哽咽着缓缓点了点头。
……
当天下午他们办理了住院手续,第二日一大早,就有护士给云子辛送来了两种药:“云小姐,这是软化组织的药,八点半喝。”
“好。”回复完护士的话,云子辛默然不语。突然,她反应过来,默念着“软化组织”几个字,思忖了一下这几个字的意思,才想起要问一句“护士,这药是软化什么组织的”,可抬头一看,送药的护士已离开。
“妈,什么叫软化组织?”
“就是……就是为了好流下来。”蒋曲娜别开脸回答。
“原来流产的‘流’是这个意思啊,我才懂,我宁愿永远都不要懂。”云子辛将药一颗一颗地挤到掌心,清泪无声滚滚而下,看着手掌之中的混杂在一起的微黄色和纯白色的药片,云子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那堆药片让她想到了结成块的砒霜。
那,本来就是毒药。
“小辛,护士……说的……说的吃药的时间到了。”
“妈,是不是我一吃下去,孩子就彻底离开我了?”忍耐了一夜的云子辛终于又放声哭了起来。
蒋曲娜没有阻拦女儿一而再再而三的难过,她半抱着哭得一抽一抽的女儿,心里面的苦痛达到了这辈子的顶峰:苦了大半生,终于苦尽甘来了,想着好运都放在了后半辈子,也算是没有白走一遭人世间,可谁知,快到花甲之年,自己的心上还要被猛扎刀子,人啊,只要活着就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受到什么罪。蒋曲娜在竭力忍耐哭意,她怕她一哭,她的小女儿只会更崩溃。
“小辛啊,都不要受罪了。”蒋曲娜边说边把手腕上的头绳捋下来把云子辛散开的头发给扎了起来。
云子辛清楚地知道“嗯”声过后,她将亲手“杀死”自己至爱的人,所以迟迟未答。
“小辛……”
“嗯。”云子辛打断妈妈的话,虽说得弱不可闻,却悲切至极。
窗外烈日炙烤,窗内寒气逼人,暂时处于“植物”状态的云子辛将冰凉的手伸到嘴唇边,她推开母亲递过来的温水,仰起头干干地吞了那一把药片。
……
不到半个月,胚染结果出来了,检测出是因染色体异常而引起的胎停。
结果出来后,云子辛和丈夫元韦去医院做了全身全方位的检查,没发现任何异常。
“云小姐,您不要难过了,是细胞在分裂的时候出现了突变,属偶发现象,而且,发生在孕早期的流产多数就是由染色体异常引起的,这是大自然的自然淘汰,不是您的问题。”
“可是……”云子辛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内心的疑问。
“胎停也跟我们所生活的环境息息相关,现在空气污染什么的,都是影响因素。”
“那么,下一次怀孕……会好吗?”话一问出,云子辛的眼睛里已有泪花,“这个会影响下一次吗?”
“云小姐,您别难过,我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同一株稻穗稻壳里面的果实有饱满的,有干瘪的,还可能有空无一物的稻壳。我们无法看见也无法干预细胞的分裂,不过请您放心,不影响以后怀孕,您不要害怕。”大夫直视着垂着头的云子辛,继续安抚,“去年,来我们这边的因胎停而流产的孕妇占到了三分之一多,即便夫妻双方的身体素质和状态俱佳,也不能保证不会不出现这样不幸运的事情,云小姐,不是您的问题,请您一定要放宽心,好好休息,不要太累。”
提到休息二字,云子辛抬起头问了句,:“大夫,疲累和心情不好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吗?”
“会。”大夫回答得斩钉截铁,“所以您一定要养好身体,下一次肯定会生下健康可爱的宝宝。”
云子辛若有所思:“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