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屋里燃起多根蜡烛,明晃晃地照着,继续处理他的手臂。
萧策陵能忍得住痛楚,他满头冷汗,一声不吭,看扶音专注地为他处理琐碎的伤口,眼底柔情几乎无法遏制。
彻底处理好已是二更天,萧策陵趴着沉沉睡去,扶音给他盖了层薄被,也回了自己寝居。
她累极,脑袋一沾软枕就睡了过去,啥也来不及思考。
客房就在她房间旁边,平日都是卫醒时来时睡的,和扶音的房间相隔极近。
凌晨时分扶音从睡梦中惊醒,脑子乱哄哄的都是白天发生的事。
她做了个有些羞-耻的梦,不太睡得着,下床准备去外头透透气。
窗户半开,月色皎皎。
扶音想起梦中的内容,薄粉蔓上脖颈耳后,心头那点子羞恼久久不散。
遂来到隔壁,看一下那罪魁祸首现下如何了。
她点起一盏明灯,稍稍拨弄了一下灯芯,不叫它燃得太亮,免得将萧策陵惊醒。
持着灯盏往床榻边走去,她靠近几步便听见那人梦呓中的低语。
只是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扶音不禁觉得好笑。
夏夜寒凉,她轻脚走过去提他掖掖被角,油灯无意间一照,发觉他满头大汗,双颊染红,下意识用手背贴上他额头,触感滚烫。
看来是没处理好伤口,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导致他发高烧了。
再耽搁一会儿,怕是人都得烧糊涂。
扶音睡意彻底被吓跑,她轻轻叹了口气。
于是大半夜地请大夫,开了药紧赶慢赶熬出来给他喂下去,又是好一番折腾,扶音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床榻下守着他,只待他退烧。
萧策陵清醒过来时天光已是大亮,他眼眶酸涩,视线一动就瞧见扶音在榻边撑着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面带倦色。
他认真地端详着她。
按理来说白发应会显苍老之态,为何她白发竟比黑发模样要美得多呢?
萧策陵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眉目,鼻尖,薄唇。
她唇色极浅,也不爱涂口脂,分明是个姑娘家,却一点爱美的心思都没有。
同他出来游玩,也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但萧策陵曾见过她明媚的模样。
只是可惜......
扶音终于是忍不住睡意,自己摸索枕着被角睡着了。
萧策陵低低笑了一声。
还不算太蠢。
困了会自己找地儿睡。
他后背还疼着,嘴里苦涩的药味儿还未散尽,看她的模样是在他身边守了一-夜,如此看来他昨日的苦也没有白受。
毕竟他可是自己开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好不容易吹得发烧了。
若是平时还不一定能烧起来,他有武功在身,并不容易患病,只是后背上全是伤口,得病自然容易许多。
扶音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她看着客房的帘帐反应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渐渐回笼,想起昨日统共发生了什么,无奈叹气。
估计是萧策陵将她移到床榻上来的,现下他不在,应是已经走了。
她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并未凌乱,依旧完好。
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正巧此时有人推门进来,扶音料想应当是下人,遂边整理衣衫下床,边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萧公子何时走的?”
“萧公子还未走呢。”那人吊儿郎当又满含笑意的声音传入扶音耳中。
她微微诧异地抬头。
昨日那件衣裳是不能穿了,萧策陵换了一身新的,手里还提着一雕花小食盒。
“我听下人说昨夜是你一直照顾我,是我不好,身子太弱半夜发了高烧,给你添麻烦了。”他眉眼下沉,将食盒放在木案上,将里头的清粥小菜一样样拿出来。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扶音愿意尝尝吗?就当我对你的歉意所做的微弱补偿了。”
萧策陵只字不提扶音隐瞒她身份的事,将重心放到了昨夜的事儿上。
扶音迟疑着来到他身旁,看着这些食物陷入了沉思。
“你放心,我没有下毒的。”萧策陵看她踌躇不定的模样,自己拿着筷子将每样都尝了一遍。
“我不是这个意思,”扶音摆摆手,有点窘迫,“昨日之事本就是我之过,怎好劳烦萧公子亲自下厨,扶音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