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陵意味不明地笑了,他对扶音颔首:“我先走了。”
扶音忙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瞧见他上了马车,卫醒时撒开扶音的手,面无表情地进了听春楼。
扶音提着裙子跟上她:“阿时,你也认识萧公子吗?他就是之前你来听春楼时碰到的那个......”
进了卧房,扶音随手关上门,旋即给她倒了一杯茶。
卫醒时没碰,她冷着脸坐在一旁,眉目间是压制不住的怒气。
“扶音,你和他是怎么回事?”卫醒时气得连唤她的昵称都不再亲密,她想不明白他们是多久开始的。
扶音规矩地坐在她身侧。
“其实,是那日我听说宫里宫变,我在相府的探子又说,你与宿惊年一道入了宫,我担心你,想进宫去找你,恰好此时萧公子拿着柔嘉的令牌来寻你的旧部,我就说要同他一起进宫。”
扶音回忆着那日的场景。
萧策陵明知带上她会有诸多不便,相当于带上一个累赘,还是义无反顾地同她一起进宫了。
只是他说,会告诉她有关卫醒时的消息,叫她安心在殿中待着,不要以身涉险。
后来萧策陵告诉她,卫醒时被宿惊年带走了,所有人都平安无恙,扶音向他道谢,萧策陵只说是举手之劳。
“在下送姑娘回去吧,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萧策陵看着她,语气温和。
扶音暂且不想暴露身份,她轻声道:“萧公子送我到听春楼旁的酒楼便好。”
她随他入宫只说自己是卫醒时曾经的闺中好友,不曾言明自己还是百晓生的主人,而萧策陵直接告诉了她自己是陛下的人,倒是叫扶音没那么警惕。
萧策陵举止有礼,进退有度,扶音渐渐对他不设心防。
恰逢那会儿扶奕断言要与她死生不相往来,萧策陵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常常以各种理由约她出去赏花游湖。
她起初并不想去,奈何他给的理由她又实在无法拒绝。
他说他是陛下心腹,问她想不想知道陛下为何一直住在相府上。
扶音心中虽有大致的猜测,但也架不住他实在磨人,于是索性去了第一次。
凡事有了开头,后面做起来便容易许多。
萧策陵幽默风趣,二人谈话格外愉快,扶音时常被逗得捂唇浅笑。
变故发生在某日午后,萧策陵捉了一只罕见的蝴蝶,那蝴蝶翅有六翼,呈蓝黑色,金粉点缀在翅膀上,神秘又优雅,他小心翼翼地装在脑袋大的透明琉璃罐中,带来给扶音瞧。
因为是惊喜,他不想叫扶音一下看见,藏在身后偷偷摸-摸进听春楼找扶音。
正好碰到扶音从五楼下来。
扶音虽说平时住在听春楼旁的酒楼,但她白日都会来听春楼吃茶听书,萧策陵正准备上去给她献宝,忽而听见她身后的管事恭敬地说:“楼主,江南那边消息断了,我们......”
那管事一抬头,冷不丁瞧见萧策陵,顿时吓了一跳,闭嘴不言。
萧策陵习武之人耳力极好,一句话短短几个字他断然不可能听错,脑子一转便反应过来扶音瞒了他什么事,当即看她的眼神就复杂了起来。
扶音没想过他会出现在此处,被打了个手足无措。
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挥挥手叫管事下去,就正面走向他。
美人一头华发,容颜却依旧年轻。
她缓步行至他面前,迎上萧策陵暗涌滚动的目光,扶音略有心虚垂着眸子,声音低低柔柔:“......萧公子,你怎么来了,也不叫人说一声。”
萧策陵冷笑,语气失望暗藏两分伤感:“若是我此时不来,楼主还打算瞒我多久?”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拆穿发现身份无疑是最令人措手不及的。
扶音定定神,试图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去:“萧公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萧策陵将藏于身后的琉璃罐拿出来,蝴蝶蔫蔫地立在里面,也不扑腾也不飞,一如此刻萧策陵的模样。
他语气自嘲:“在下一开始便和扶音姑娘坦诚相见,眼巴巴上赶着来逗姑娘开心,未曾想在姑娘心中,萧某不过是一个拿来哄姑娘开心的玩意儿,得不到姑娘半句真心话。”
扶音捏紧袖口,一下慌了神:“不,我......扶音将公子视为知己好友,只是身份一事,我有难言之隐,不能告诉你。”
他听了此话只觉可笑。毫不留恋地将琉璃罐子随手一掷,扶音下意识想去接,却没接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罐子四下分-裂,晶莹剔透的碎片落了一地,蝴蝶受了极大的惊吓,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走,但被碎片划伤的残翅在半空中起起伏伏,最后还是掉落在地,失了声息。
一时间竟分不出,到底是扶音更像这只残碟,还是此刻的萧策陵更像。
扶音微微呆愣住,很快反应过来,要去看那只蝴蝶还活着没。
萧策陵却以为她伤心心急之下,要去捡那些玻璃碎片,连忙把她扯回来:“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