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恬着脸：“妈，走，拿药回家。”

秦姨原本有点怀疑自己的病情严重，儿子一脸轻松的神情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如果没什么干嘛医生只给儿子一个人交代呢？带着疑问，秦姨问道：“我得的什么病？是不是癌症？”

林一明斜睨一眼：“没有，一点小毛病，好好保养，会痊愈的。”

“装，继续装。”秦姨开始套话，“小毛病的话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说，医生找你单独谈，留下依依陪我，这病肯定不小。你娘这些年什么大风大雨没见过，说吧，我能扛得住，什么癌？是不是癌细胞扩散到大脑没得治了？我给你说，我可不会接受化疗，那样死的快不说，还贼难受。把药给我看看，只开止疼药就行，别浪费钱。”

林一明一直斜眼看着她，知道她是装腔作势，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无非为了掩饰心中极度的不安，别看她生死看淡无所谓的样子，但母亲的眼睛仍然出卖了她的真实感受。她的眼中饱含伤怀与不舍。

“豆豆把药方给我看看啊？”秦姨见他不给，又要去抢，林一明把药方直接放兜里，捂得严严实实。

秦姨掰不动，瞬间眼泪就下来了：“你把它给我呀……”

这一哭，压抑许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无论如何也收不住，秦姨伤伤心心趴在林一明身上哭，哭得稀里哗啦。依依在一旁偷偷抹眼泪。

秦姨埋头在林一明怀里悲恸大哭，嘴里瓮声瓮气地说：“我还没等到你结婚，还没抱孙子呢，怎么就要死了呢……啊~呜~呜……”

林一明没有立刻告知母亲实情，有意让她宣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不孝儿子认为差不多了，这才一顿好生安慰，哄好后先问一句：“妈，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想听哪个？”

秦姨眼中还挂着泪珠：“拿你娘开涮是不？”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依依动手了，林一明感觉腰间一疼，立马缴械投降：“哎哟，我说，我说，好消息是，你根本就没得癌症，一个癌细胞都没有！”

秦姨闻言一喜：“没得癌症？没有癌症你和医生还那么神神秘秘干嘛！干嘛不早说！”

“谁让你两句话离不开一句‘没钱不治’，还装得无所谓的样子，你心态就不对。”

秦姨没搭理他，继续问道：“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确实有病。”

依依在一旁听着，感觉像在骂人，但结合上下语境来看，应该不是吧？

“你才有病！”秦姨没耐心和他兜圈子了，下最后通牒，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直接去问医生。”

“诶，回来，我说！”林一明直接掏出一张诊断单递给她，“自己看吧，省得又说我骗你。”

秦姨接过诊断单，依依的小脑袋也跟着凑过去，秦姨一字一字拗口地念道：“淀粉样异常蛋白阻塞皮层纹理症，这是病的名字吗？怎么这么长!”

林一明鄙夷：“切，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就是这个病，医生说了，这是小毛病，好好保养，吃点药，没事的。如果不听话，可能后期还会发作，导致记忆力下降，记不住事儿。你之前不老爱忘记事吗，原因肯定在这里。”

不是癌症，秦姨的心瞬间晴朗，点头应承：“好好好，我听医生的，吃药，吃药，小意思。”

林一明付款后，把药单递给秦姨：“自己去拿药，省的说我又瞒你什么。”

秦姨白了他一眼，乖乖和依依一起拿药去了。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凑过来：“你好，请问是秦芳华，秦阿姨的家属吗？”

林一明警惕地点点头：“嗯，有什么事儿？”

男子递给他一张名片，笑嘻嘻解释来意：“你好，我是医药保障协会的小吴，介于你家属的血型较为稀少，所以呢我想给你们登记一下，以免以后用血时，大家好有个照应。”

“我妈的血型稀少吗？”林一明好奇的拿出报告单，上面写着O型RH阴性血，他也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于是拿出手机问度娘。

男子笑着热情地解释：“稀少，非常稀少，我敢给你打保证，现在整个市区都没有你母亲这种血型的库存，如果要用血的话，肯定找不到。到时候两眼一摸瞎，会让病人很危险。”

度娘给出的解释一样，确实是稀有血型，O型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非常少见。

但这也说明不了眼前的男子值得信任，以往在社会上遭受的种种，让林一明不再轻易相信陌生人，特别是主动给你送温暖、送拥抱，更会引起他的警惕。

而且，我妈的血型这人是怎么知道的？看男子的着装基本可以肯定他不是院方的人。

不会是遇到传说中的“血贩子”了吧？

男子讪讪笑着说：“想要用血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24小时服务，我这里的血源血型充沛。嘿嘿嘿，如果可以的话，有人想要借一点你母亲的血，也请你们大方一点，帮帮别人，大家有困难相互帮助，互利互惠嘛。”

“当然，我们也不会白要，肯定是出钱买，价格一定让你满意。”

呵呵，听他的意思，他的本领比院方还牛！医院有的他有，医院没有的他也有！

“哦，知道了。”林一明不想再搭理他。非正规渠道的血源，就算免费送他也不敢用，谁知道里面是否有其他病毒病菌啥的。前段时间国外不是有过报道，某国人用了某某国家售卖的血，好几万人因输血感染艾滋嘛，贼恶心。而且看他的意思，其实是想买血吧，之前说得那么高大上档次，绕了一大圈，最后还不是露出了让人厌恶的嘴脸。什么相互帮助、互利互惠，还不是买穷人的血转卖给能出得起价的人，从而谋取暴利。估计母亲在他们眼里，恐怕是一具行走的血袋，赚钱的工具而已。

眼看林一明要走，血贩子跟在后面：“帅哥，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

“现在不太方便，下次。”如此明显的拒绝，一般人听到便知趣的走了，可男子当做没听见。

他追着道：“真的没骗你，要申请“熊猫血”你在医疗系统没路子的话肯定不会给你，一大帮有钱人排队等着熊猫血做手术呢。你看，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咱们价格好商量。”

林一明加快脚步，懒得搭理他，他自己都说了，一群有钱人都没搞到供血资源，就算秦芳华要用血还能轮得到他们？怕是做梦吧。

哼，买血就买血，还说得冠冕堂皇，恶心。

男子见林一明态度没有缓和，内心便开始骂娘。表面上他依然挂着诚挚的微笑，不依不舍地追上去，直奔主题开出条件：“一万一升，怎么样？”

“别说了，我们不卖血。”

男子见他态度强硬，咬咬牙：“两万一升。”

林一明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

“五万!五万可是历史最高价了！”

林一明听到价格，眉梢一挑：“走开！”

男子眼角流露出一丝怒意，但很快又被隐藏好，他没再屁颠屁颠地跟上，内心十分纠结，来回踱步一圈后似是做了什么伤筋动骨的决定，随后高声说出他恪守多年的底线：“十万！如果你走出这个门，绝对不会再有这个价格了！”

秦姨这时正拿着药看说明书呢，呵呵，一盒药上面写的符号单个都认识，可让它们凑到一起，就啥也不知道了。全特么是abcdefg……

好在医生妹妹写好了用药说明，一天一颗。

秦姨回头望见林一明过来，刚好听到有人在和他谈价格，她看了一眼男子，随口问道：“十万？豆豆，你这是要买什么，还是要卖什么啊？要买的话咱们家没那么多钱，要卖的话……”

她看着他的小蛮腰：“该不会你想要卖肾救母吧？”

“整天瞎想些什么呢？”林一明牵起秦姨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秦姨的另一边由依依挽着，“一个神经病，卖仙丹的。这里是医院，什么人都有，走吧，回家吃饭，肚子还饿着呢。”

秦姨：“？？？”

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