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齐时雨失神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青年,下意识地开了口。
沈停云心说这人可还真是个自来熟,光天化日的,见着个人就开始瞎认亲。可惜自己却是要他失望了,沈停云不认识什么濛濛,他只是他自己。
沈停云朝对方摆了两下手,问道:“兄弟这是睡迷糊了?”
齐时雨这才回过神来,垂在腰间的手攥紧了装着那抔从京都带出来的坟前土的瓷瓶。
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濛濛?早在很多年前,皇陵前的香烛燃尽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孤身一人。
“这位少侠不好意思,你的身形实在跟在下的亡妻太像,酒还没醒,一时认错了。”齐时雨抚摸着瓶身,冰冷的瓷器都有了活物的温度。
这人寥寥几句话,是笑着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听的人感到了一种沉郁的悲凉,连脸上的笑都混杂了说不出的落寞。
这天底下,到处都是不幸的人。沈停云连连道歉,齐时雨摆手道:“亡妻虽然已经不在,但我活着一天,他就一直有人惦记着,到底也不算真的死去。”
这话让沈停云打心底里生出了几分羡慕,他想起远在南疆的季明归,并不确定自己跟对方的感情是否也能这样深厚。但沈停云有信心与自己的夫君携手白头。
即便自己失去了年少初识的美好回忆,但终归还会有以后的光阴来填补被遗忘的过去。
日头偏西,沈停云还急着回去配他用来骗齐君郎上钩的“假酒”,匆匆跟那人作别。
齐时雨随性地朝着对方挥了几下手,重新躺回桂树底下。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这金桂作榻,美酒在旁,他要再睡上一场,梦里好好看看他的停云。
下一次一定不能把别人错认成他。
沈停云回到药铺,鼓捣出了他的“家传”桂酒。桂花入酒这招很妙,光是闻着就让这酒跟寻常不同,喝起来兴许次点儿,但沈停云也不是真的要请齐君郎喝酒。
隔日的酒摊上,沈停云抱着这坛浮着桂花的佳酿,朝着询问的人说出了只送不卖的话。
百年佳酿,只送有缘人。
此话一出,街头的百姓纷纷凑了上去,都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入了眼前这位公子的眼。
沈停云挨个朝着前来搭讪的人摇了摇头。
明归说过齐君郎是什么样子的来着?沈停云仔细回忆了片刻。
常年混在乞丐里,风餐露宿,穿得也破破烂烂,但容貌不凡,如野鹤立于鸡群,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对方。
沈停云觉得自己应该在哪儿见过类似的人,可又一时想不起来。总归不会是在酒摊上见到的。
桂酒摆出来的第三天,几乎全镇的百姓都被沈停云摇了一遍头,小酒摊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依旧没有长得像齐君郎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