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给你们安排的住处怎么样?宴会结束估计很晚了,怕是要留宿一晚。”
“皇上安排的自然是极好的,就是能不能请陛下收回赐给微臣的……”时知远维持着脸上的笑,憋出了个词——“侍妾”。
殷元昭眉头一挑,她不知道此事,不过想也不奇怪,她这个父皇推崇男女之事,在她出征前也给她宫里送过美人,美其名曰长大了该懂些男女之事,省得被人笑话一个皇子是个雏儿。但他执意将人请回之后,殷长宇也没说什么。且不说殷长宇一直觉得亏欠她和她母后,其次是殷长宇只觉得这是个人生爱好,并热衷于推荐给每一个人,别人不接受他也不能怎么样。男女之事还是要你情我愿。
但眼前的这两人并不知晓,不想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侍妾又惶恐皇上发怒,只好来求助于三皇子。
“你们那两个侍妾呢?带上来我看看。”殷元昭靠在椅背上,神色淡淡。
话音刚落,就有人带着两位女子入殿。
两位美人轻纱薄衣,身段婀娜。行过礼后,一位轻垂着头看地不语,一位含羞带臊地瞥了一眼殿上的诸位。若被瞥的是一位好色之徒,只怕此时以按捺不住想共赴云雨。
可惜殿上一个武痴,一个女子,一个女扮男,还有两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见无人对她有垂涎之意,琴方讪讪垂下了带着钩子的眼。
“你们二人,是愿意跟着父皇还是跟了本宫?”
此言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殿中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坐在主座上的人,各人心中感慨不一。
无他,从来不近女色的三皇子居然让人跟他,还一问就是两个。
时知远和刘云明一副“人不可貌相”的表情,满脸揶揄。犹记得在边关时,城内许多人对殷元昭投怀送抱,他却都不予理睬,活脱脱一副禁欲的模样,没想到侍妾一收就收两个,直接颠覆了他们心中那个禁欲三皇子的形象。
时知远表情没露马脚,心中却莫名有些酸涩。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情绪,强行忽略掉,面上还摆足了看热闹的表情。
殷元宁又气又羞,她崇拜的三皇兄怎么能像大皇兄那样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呢!
其他人也只是震惊一瞬,便敛起了神色。但六公主年岁尚小,直接问出了声:“三皇兄,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怎么像大……”话说到一半,便不敢说完。大皇子气量小,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编排他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但即便她没说完,众人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实在是“芳名”在外。
即便顶着几人的目光,殷元昭也神色不改,淡定地将话说完:“是要到本宫的宫里做奴婢,还是回去父王那儿,兴许能做个娘娘?”
殷元昭当初拒绝过殷长宇赐的侍妾,转头殷长宇便让那侍妾侍寝,最后封了个答应,虽说大小算得上个娘娘,但除了头一次,再没被宠幸过,活生生在宫里熬着,吃穿用度虽比一般的宫女高些,但往后余生都被囚禁在深宫中。
按律法,宫女二十五岁之后便可还乡,自行嫁人。但若是后妃,便失了这个权利,就算想见父母亲朋,位分低的妃子,一年也未必能见上一面。
殷元昭将心比心,她不认为所有人都会为了那虚无缥缈、未必能够实现的荣华富贵而放弃自由。或许会有人选择搏一搏,但总会有人想就踏踏实实地过完普通的一生。这些女子因着样貌出群便被皇帝选来当做奖赏、对宠臣的赏赐,但一定有人不愿意做这样的玩物。
她愿意给这些人选择的权利。
檀书猛地抬起了头看了一眼三皇子,而后发现不妥又垂下眼眉,低哑的嗓子也掩饰不掉的激动:“奴婢愿意跟着三皇子。”
她十五岁在街上卖唱,由于貌美,被微服私访的皇帝一眼相中,重新起了名,然后跟在嬷嬷身边学各种房中之事,学怎么侍奉男人。好在皇上为了体面,人不二送,若是送出去没被接纳的,会直接侍寝纳入后宫。但她见过之前被送出去的姐妹,即便是进了高官宠臣府宅里的,也鲜少有过的好的,多是要看正妻脸色,成了陪睡又要干活的奴婢;进了后宫的,也难得盛宠,终是昙花一现后独自枯萎在宫中。她们虽有美貌,但这些人上人见过的美人更是多入过江之鲫,哪会将她们放在眼里,也许会因为是皇上赐的人给个名分,但心里还是看不上的。
这次她被送给刘副将,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好在副将尚未有妻妾,短时间内不会被正妻欺负。
被副将退回时,她已经心如死灰。她知道那些姐妹的下场,有人拼了命也就到个贵人的位置。她们的背景摆在这里,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可能比得过那些官家女子。后宫水深,死在争斗中的人无数,她不认为自己能有这么幸运。
不过,她终归还是幸运的。
檀书跪在地上想,她今年十八,再过七年便能出宫……再过七年……便能重获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