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老师那人比较严格,本来就是借读,你不穿校服她都有权利给你撵出来,”半晌,她叹气:“都是男生,你先穿那套应付一下,我再帮你定一套新的怎么样?”
他极其纠结地想了一遍,最终不得不以漫长的沉默作结。
“那就这么定了,我跟老师说你明天去学校,毕竟落下一天课就得一直去追,高三这个阶段先熟悉一下总没错。”卢妈妈把饭菜从旁边端了过来,解决好问题后连语调也欢快了不少:“来,他们爷俩不回来就咱娘俩吃,吃得饱饱的,明天好上学。”
。
他走前带上了点没有过时的参考书和绘画工具,其余的仍拜托卢妈妈保管,对此,他有自己的理由:“我想他的时候会去墓园,每天晚上看见这些,感觉会不开心。”
卢妈妈听他这样说,把东西放回原位:“你想来看的话,肯定随时欢迎你。”
说完,她又担心他在这里的生活水平:“要不你先去附近的小市场里买点日用品,想吃什么菜跟我说,我做好送你酒店去。”
林迷对他住的地方不想多说,随意地敷衍了两句后,启程去南街的超市购置东西。
出门时天色已经不早了,成群的火烧云彼此缠绕,染红了大片的天空,夕阳的余晖涂抹在影子上,照不到光的地方被翻新成了金色的样子。
他随着导航的指示,缓缓停在小市场的入口。
这里丝毫没有被暮色的沉寂所感染,相反,在人挤人的狭窄入口,带孩子出来买晚饭食材的主妇和为了便宜不惜等到食材不新鲜的老人汇集在一起,讨价还价的叫卖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他顺手按灭了导航,在“行程结束”的提示音里抬起头。
然后,莫名其妙地看见了坐椅子上吊儿郎当打游戏的张觉。
这地方也真小,不过正常上街的人遇见街溜子的概率确实更高,他想。
张觉穿着上午的黑t恤,袖口露出是青筋突出的臂膀,斜斜靠在椅背上玩手机,人群熙熙攘攘从身边掠过,林迷靠近才看清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那群人全是紧身裤超短裙的装扮,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男女互相摸脸揉腰,待他身边说说笑笑,然后柔情蜜意地接吻。
张觉就坐在那里,他身边的人在谈恋爱,吻得口水乱飞,他也只是横屏操纵游戏里的角色,仿佛对此置若罔闻。
眼看天要黑了,而林迷刚好没有打招呼的想法,于是他选择性忽视,按门口招牌的指示,缓步进了一家水果店。
在店里买好自己爱吃的蜜瓜和草莓,掀开门帘走出去时,他看见张觉还坐在那里,但跟之前不一样的是,那人微微直起身板把手机收了,偏头对道边喊了句什么,然后瞬间所有人都抄家伙朝人堆扑了过去。
街头守株待兔的不良少年们抱团殴打另一伙不良少年,打架所带起来的尘土随风飞扬,更为血性的口号声顺着晚风灌入他的耳朵。
“不用报警吗?”他漠然问水果店老板。
“不用管不用管,”矮个子老板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锐评了句:“他妈的狗咬狗,一嘴毛。”
他没什么想说的,那帮人打了一会儿后以悬殊的武力差距分出了上下级,林迷拎起自己的水果,从那些人四散后留下的血迹旁走过,转身推开连锁超市的门。
没走两步,他就瞥见了超市柜台前结账的人。
发根很短的发型,以及永远能歪着就不站着的姿势,显然是刚才惹事的那位。
他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向前,张觉听见动静,手里拿两块钱一大包的棉签,边蘸酒精给划破的胳膊消杀边侧了过来。
“呃。”他感觉在这情形见面有点尴尬的。
“……”张觉倒掉瓶盖里剩下的酒精,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和他擦肩而过。
“别告诉我妈,我做这个。”他在那刻说。
“做哪个?”林迷问。
张觉向下睨了他一眼。
还没再开口,等在门口的小喽啰不耐烦地叫了他一声,张觉收回目光,单手插兜走了出去,表情自然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