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吃我也吃!”
小孩儿拽着江远的手,在旁边起哄。
“我……”
江远想说自己不饿,被周玉清打断了。
周玉清剪了短发,虽然眉眼之间仍有掩不住的疲惫和憔悴,精气神却比在沪州好了很多,至少看上去洒脱了不少。
她手里拿着碗,声音柔和:“来吃点吧,姥姥特意给你包的。”
几个人围在桌边,周玉清没动筷,她盯着西屋紧闭的门,目光平静如水。
半晌,她说:“我之前联系的房子过户手续办好了,下周差不多就能搬过去。”
周茂林闻言抬头:“着啥急啊,再多住几天呗,孩子才回来,咋也得熟悉熟悉环境吧。”
“乐轩上学睡得早,江远每天下自习太晚影响孩子休息,再说突然多出两个人,晓玲也觉得不方便。”
周茂林听出她话里有话,想多吃也吃不下了,他撂下筷子,讪讪笑道:“佟晓玲那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别跟她计较。”
“我是不想给妈添麻烦,跟她没关系。”
这话就更直白了。
江远还有卷子没写,他吃完把自己的碗筷刷干净,收拾完了后拎着书包径自回了小房。
小房原来是后屋的储藏间,姥姥知道他们回来临时给江远打扫出来的,里面有一张小木床,床边放了个学习桌,只是年头太久,外皮掉了漆,露出一块又一块不连续的木头坑。
屋顶上还是以前用的吊灯,一根细线拴在天花板上,要是外面风大,连灯都跟着晃。
还好江远买了个台灯,这两天做题开着,冷光比吊灯都亮。
江远把新买的教辅、卷子、练习册依次摊开摆在桌上,提前在手机备忘录上敲下计划,好让数理化在月初联考之前再挣扎一下。
他六月中旬就没上学,数学落下了导数和空间向量两个大单元,物理磁场里零碎的知识点没听,化学题型比较固定,相比于前两科复习起来容易些。
班里一轮复习还停在高一学年,数学复习数列和三角函数,物理正和牛二对抗,江远一直跟着听,课上和晚自习没时间学落下的部分,只能熬夜补回来。
江远习惯先看一遍课本,把最基础的概念弄明白,然后再去看教辅上的例题,有所侧重地勾出最有代表性的题,挑着练习册上对应的题做,一章下来去做单元卷,如果还有时间和精力,就再去找找这部分在高考试卷上的占比。
卷子做了一半,江远也没看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响起敲门声。
屋里灯还亮着,门缝透出的光说明江远没睡,屋外的人停了几秒,还是拧开了门。
周玉清热了杯牛奶,她放到江远桌上,柔声问:“还不睡吗?都十二点半了。”
“我把卷子做完就睡。”江远停下笔,他问老妈:“还不早点休息吗?”
“我不着急,还不困。”
周玉清摇头,她看着儿子挤在小屋里,凳子和椅子之间的距离太小,江远个子高,他的腿伸展不开,只能以一种看上去很不舒服的姿势蜷着。
“儿子,”周玉清心底有些泛酸,她问江远:“后不后悔回来?”
这句话堵在她的心里,迟迟好多天都说不出口。
沪州的资源的条件和北城天差地别,江远完全可以选择在沪州高考,根本没必要在高三这个最关键的节点转学来到一个新的环境。
听到周玉清的话,江远眉心飞快蹙了一下:“怎么可能后悔?”
江远察觉到周玉清异常的情绪,精神瞬间紧绷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着急和担心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轻声安慰:“妈,我自己选的我从来都不后悔,你看我都能走出来,一切都越来越好了,对吧?”
“对,”周玉清点点头:“等搬到河东住就好了,妈明白你说的,咱们都往前看。”
摊在桌子上的数学卷子大半面全空着,周玉清不想耽误江远做题,她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写完这张卷子就睡吧,早点休息。”
“好,”江远放心不下,嘱咐了一句:“妈你也快睡吧,别忘了吃药。”
“知道了。”
关上门透过后屋的玻璃看,院子里漆黑一片,除了外面时不时响起的阵阵风声,整个屋子被寂静填满。
江远又读了一遍题干,思路重新回到卷子上,他打开手机,把备忘录里完成的计划一一打勾。
果然。
江远想,
执行力胜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