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恩心中自是失落,可不肯认输,抬起头对明方道:“我们再来。”
“不必了!”卫霜喊道,“先让其他人来吧。你最后与我切磋便是。”
卫恩听出母亲语气里万分的失望,又瞥见父亲脸上的无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在一旁歇息去,观看着家人切磋。
待家人练功毕时,他唤母亲,想切磋一番。卫霜只皱眉道:“我今日有些累了,明日吧。”
卫恩怔在原地。
家人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唯独明方和卫灵停了下来。明方把手放他肩上,安慰道:“不要紧。一切会好起来的。”
卫恩虽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但还是感激他道:“谢谢!”
明方和卫灵离去,留下卫恩独自一人面对这空荡荡的练功场,那个他曾经叱诧风云的练功场。
他失落地慢慢回了他和蓁蓁的寝室。从前他每次练功完回去,都是意气风发、兴致勃勃,想着和她见面后如何快活,又想着如何给她开心,可现在他忽然不敢面对她了。她会怎么看他?会像母亲那样失望吗?母亲显然已不欢喜自己,会不会迁怒她?
他萎靡不振地回到室内,却不见樱奴,遂唤了流华进来,问她道:“流华,樱奴呢?”
流华对卫恩叉手道:“禀二郎,卫娘去了狐族林家。”
卫恩一听,又问:“狐族林家?”
“是。”
“她去那儿做什么?”
“卫娘没说太多。”
“什么时候去的?”
“很久之前吧。她特意过来交代婢子,说如果二郎回来时问起,告诉二郎她去了狐族林家,让二郎不必担心。”
正在这时,蓁蓁进来了,手里拿着缰绳,身旁的妙芝则手持帷帽。
卫恩见她打扮极好,问道:“你去狐族林家了?”
妙芝放好帷帽和缰绳,出门关上了门。
蓁蓁对他笑道:“是。你猜我得了什么礼物回来?”
卫恩没心情与她说笑,淡淡问道:“什么?”
蓁蓁并未察觉他的不快,喜道:“我去请教了林家阿郎,向他请教护尾术,试探出那护尾术原来不仅可以护尾,还可以复尾。虽然……断了尾不能接上,但我们可以把他的护尾术讨来,让你学了,你便能恢复九尾……”她见他突然脸色大变,自己便渐收了笑容,没再说下去。
“你去向他请教护尾术?”他看起来有些生气。
她在观察他的脸色,没有回答。
“还想让我学?学他的护尾术?”他是真生气了。
她见他这般生气,便不作声。
“你受了他多少羞辱才得的这礼物?”他怒容未收,却散不了眼里的爱意。
“我不是跟你说过,”他又道,“你不要跟这种人打交道?他除了目中无人、自卖自夸没什么拿手本事。什么护尾术?那都是他吹嘘的!他在耍你,你知道吗!狐族几万年都是像我们家这么练狐尾的,哪有什么护尾术!”
“二郎,”她开口道,“狐族林家其实也挺心善。我听说,你重伤不醒时,他们家曾派人探望……”
“那都是因为探望的人多了,他们跟风罢了,客套一下,也就走了,有几分真心?再说了,就算心善又如何?平日里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动不动就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的。我为什么要跟他打交道,还要眼睁睁允许我心爱的人被他羞辱!”
她沉默了。
“二郎,我没有事。”她说。
“我知你在骗我。”他没看她。
“二郎……”她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他突然感到自己对不住她了。他冷静下来,回忆起方才二人的对话,他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凶她。唉!今日真是什么都不顺……
他缓缓走向她,搂住她,抚摸她沮丧的脸,对她愧道:“对不起……我不该吼你。你以后别再去他家了。我没有事——我今日练功,大家还说呢,说我断了尾还这么厉害——你别再为我操心这些事了。好吗,樱奴?嗯?”
蓁蓁却还是不禁垂泪。他见了,把她搂进怀里,含泪吻她额头,恨自己断了尾,恨自己无能……
接下来几日的练功,卫恩渐成了旁观者。他已不敢扫大家的兴,也不敢面对自己的衰弱,更不敢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本来这日意深怜他孤零零,于心不忍,要与他切磋,却不想让卫恩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实力。
他现在连意深都打不过了。而意深,仅仅比卫家小狐强几分,毕竟是个爱偷懒的孩子。
他的法力在逐渐远离他。
他的武艺没了法力,完全无用。
他离开了练功场。
他不敢太早回去见蓁蓁,不敢告诉她真相。
他一个人在园林游荡,听着练功场传来的“厮杀”声。
如今他不属于那里了。
他该做什么?
他该怎么办?
他瞧见她了。她又出来骑马了。
她现在是他唯一的安慰。至少他有她,这一生哪怕再也不能刀光剑影,甚至要遭人歧视唾弃,他都觉活得值了。
他见她似往常那般驰骋,多么美的身姿啊!他渐呆住了。他忽感到落魄的一丝好处。那就是如今他再也无事可做,有大把大把的光阴,陪她度过她短暂的一生。是了,他是断尾狐,他的寿命已没有九万年了。也许这是天意,老天可怜他们,要他们生生死死在一起。
他这样想着,忽豁达乐观起来,开始欣赏她骑马的样子。她骑马看着风景,却不知她自己骑马成了风景,惹他目不转睛。
马突然惊叫起来,变得狂躁。蓁蓁虽惊了一下,但骑马之术早已纯熟,这点困难对她来说甚至不值一提。可卫恩心却立刻提了起来,他本能地施了法术,欲教那马乖巧些,竟发现自己的手只能施出微薄的法力,对那马根本不起作用。好在蓁蓁最终还是征服了那马,才没出事。
他心掉了回去,安了下来,可又开始失落。
他现连护她的能力也无了。这还只是马,妖有护身咒对付,可是……万一……
不会的,他真该死!怎么想这些不吉利的事?
可他终究很难过。他再也保护不了她,可他真的很想保护她,哪怕她不需要。
她又骑了一会儿马,回去了。他亦跟着回去了,又在外面偷偷站着,假装还在练功。不多时,他笑着进了室门,在他和她的桃花源里,把自己的时光分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