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怕相信……像她这样的人,也可以期待那样的未来吗?
战斗几乎已经结束了。手起刀落,最后一个敌人的头颅落地,余烬化作一团浓浊的黑雾。
她看到他们都收刀入鞘,朝自己的方向转过身。天已经完全黑了,有点看不清他们向自己走来时的面孔,但是,在黝暗中却似有微光曈昽。
仿佛每个人都穿过了遥远的时光,才终于走到她的身边。
“你们都……都没事吗?”小女孩赶上前去,因为他们浸透血污的战衣而担心得快要哭了。
他们并没有受什么不得了的伤,倒是灵力快要耗尽了。没想到在距离审神者太过遥远的过去时空中战斗,居然是这么耗费力量的一件事。
鹤丸俯下身子,捏住她的下巴。
“真的担心的话,就让我尝一点吧……”
他的手立马被药研短刀的刀柄拨开,“不许乱来。”
“哈哈,只是想补充点灵力嘛。”
大包平嗤之以鼻,“从小孩那里偷灵力,亏你干得出来啊!”
“——呃,这事儿的重点不在于偷灵力——算了。”
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这样惊吓一场,一旦安下心,立马就要掉下眼泪来。
而且,他们所说的那些奇谲吊诡的故事,与怪物的战斗,对主人的忠诚,已在她眼前一一兑现。好像真的能看见,他们所坚信的那个未来直似来自永恒一般不可动摇,为此,不惜为她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从未有过什么可以信之不疑的东西。
“真的会相遇吗,在未来……”
小女孩抽泣般的声音在不敢确定的希望中摇晃,逐渐低弱得几不可闻。似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不可思议的奇迹,只是埋头不想让他们看到眼泪。
“再哭眼珠子要化掉啦。”鹤丸用对待哭鼻子的小孩子的方式刮了刮她的鼻子,“就算你不信,我们也会相遇的。好好期待着吧!”
“就算是……就算是骗我的……我也……真的会信的。”不停哭泣的小女孩用手背挡住眼睛。他的话好像并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让眼泪掉得更凶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会把小主人惹哭了,四振刀哪里见过这场面,一时比被敌人包围时还要慌手慌脚。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浮现出主人的唤回阵,那是返回本丸的时刻即将到来的信号。
被异样的光源吸引了注意的小女孩抬起泪眼。
“那是什么……?”
“是告别。”
有点不舍地看着小小的主人慢慢止住了眼泪,他们依次步入那道光圈之中,与留在原地的她作别。
在行将离去的那一刻,最后踏入阵中的药研将一个软软的小东西握在了女孩的手心里。
摊开一看,是一只纯白无文的锦袋。
“御守?”
“嗯,”药研在光中对她笑道,“是未来的大将给你的礼物。”而后将她的手握紧了紧。
四人的身形如同融化在光芒中一般逐渐模糊。
“我们还会在哪里相见吗?”
她好像不安地追上来了几步,但在逐渐远去的风中,只能听到一个小女孩逐渐微茫的声音。
“……一定。”
那个已经看不见的小小身影好像用力点了点头,似有泪珠滑落在风中。
迢迢而来的风止息了,无法再听到任何来自那里的声音。
纯白无垢的御守之上,留着审神者为过去那个小女孩准备的魔法。它会让她失去这段来自未来的记忆。
记忆会消失,但御守会留下。
有一天,它会再救她一次。
* * *
现世远征的一行人终于顺利返回本丸。最先跑来迎接他们的短刀们都欢呼雀跃。
审神者因为这一次超长时间的超常规传送而疲惫异常,无法亲自前往阵前迎接他们,只好在大天守等待他们前来向自己汇报战况。
“没想到竟然会让大将这么累啊。”
“这还真是吓了我一跳……”
因为主人的灵力一向深不可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因为使用了太多力量而变得有点虚弱的主人。不过相对应的,其实他们四人的灵力也几乎在这一途中见了底。
半倚在坐榻上的审神者有点抱歉地一笑,“是啊,拯救自己可是很累的。”
“主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我们曾经在小时候救过你一次的事?”
审神者摇了摇了头。
“真可惜啊,”鹤丸叹道,“我为你挡下的那一刀明明超帅气的。”
“你们在过去看到的,都要向本丸的大家保密哦?”审神者朝他们眨了眨眼睛
“说什么要保密,实际上我们几乎什么也没能知道嘛。”鹤丸半真半假地抱怨。
“那孩子警惕得要命,防贼似的防着我们。”笹贯附和。
审神者听了,忍不住微笑起来,“真不愧是我。”
他们似乎已经决定不向她提问关于他们所看到的一切,不管是为什么那么早就开始独自一人生活,还是为什么那个孩子那样不同寻常,与如今的主人几乎是两般模样。
无论主人走过的是怎样一条路,都是曾经的每一步将她送到了他们身边。归根究底,他们只想无数遍地感谢那个踽踽独行的孩子坚持了下来。感谢那个他们只在管中借窥了小小一斑的过去,将她塑成了这个注定要与他们相遇的人。
只是——
如果能再早一点,再早一点——和你相见就好了。
幸好,他们赶来履践了那个重复了无数遍“一定”的相约。
* * *
在这之后。
参与了现世远征的某些人在本丸大肆散布童年的小主人可爱得让人忍无可忍的谣言,惹得一干本来就对主人没选自己去远征的刀剑更加愤愤不平,也更加心驰神往,全都吵着要去见过去的主人(尤其是毛利闹得相当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