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眠最终婉拒了顾席实的提议,并委婉建议对方去看看心理医生。
然后他就被带进车里,最后抵达了一间安保严密的临时住所。
向温也被带来了,不过待遇明显差了几个档次。
“谁让他炸了深海教会据点还试图给我们洗脑说这是为民除害。”工作人员如是说。
“咚咚”。
一个穿着皮外套的圆胖男人敲响房门,怀里抱着一叠文件:“方便进来吗?”
楚风眠慢慢点头。
“我叫周礼,大家都叫我周胖子。”男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天知道他上周才听说老大谈恋爱了,今天就突然得知两人分手,八卦之魂简直要冲破天灵盖。为此他特意抢了询问任务,趁老大不注意溜了过来。
“今天吓坏了吧?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不必,现在就可以。”
楚风眠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两旁堆满了零食饮料,面前还摆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这待遇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安排的。
周胖子搬来椅子坐下,打开录音笔,摊开空白记录本:“那我开始了哈……还记得你是怎么被绑架的吗?”
“记不太清了……”楚风眠捧着牛奶,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回忆,“只记得那天晚上走在路上,突然就没了意识……”
“那你知道向温是谁吗?”周胖子笔尖没有停顿,其他被绑架的幸存者也是这么说的,大多数都是夜晚走在路上然后就被绑走了。
“向温?”
“就是带你出囚室的那个人,一个笑眯眯的看起来不像是好人的家伙。”
“他说是我小学同学,”楚风眠皱眉,“但我完全没印象。”
周胖子若有所思:“那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说不上好坏,感觉喜欢骗人,看不透。”
“所以你们不熟?”
楚风眠点头。
“认识程辉吗?”
摇头。
周胖子越问越放松。
他压根不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会跟异教徒扯上关系——老大就算谈了恋爱,也不至于眼瞎到这种地步。
直到他随口问道:“记得那个带你们逃出地下的黑袍人吗?”
楚风眠突然迟疑了。
“你是说……会瞬移的那个人?”
周胖子察觉到楚风眠的反应不对劲,猛地坐直:“你见过他长相?”
“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风眠捏着下巴,迟疑而又困惑地说:“但有一瞬间,我觉得他……很像我。”
啪嗒!
记录本摔在地上。
周胖子张着嘴,半天才挤出一声:
“啊???”
“等一下,等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猛得把笔记本往前翻,然后扯出文件堆中的某几份开始翻阅,来回对比,过了一会儿,他猛得抬头盯住楚风眠,额头开始冒起冷汗。
“你知道的,基于某人的关系,我并不太想怀疑你。但是,那个囚室里,所有被困者都说你是主动的,自愿的,跟着向温走出了囚室,并且谎称自己是执行部的先遣队成员。关于这点,你想说些什么吗?”
这并不算太严厉的话,但在周胖子的视野里,对面的年轻人突然脸色惨白,呼吸急促起来。
“不对!”年轻人激动起来,语速急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什么其他被困者?我一直被单独关押啊!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声音越来越低:“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执行部的人……这太奇怪了。我就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小房间里,偶尔会有个圆脸的教徒来看我……直到那个自称向温,以及那个感觉和我很像的面具男人出现……
周胖子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没有任何第三方能证明这个说辞。按照常理,再联系其他人的描述,这番漏洞百出的陈述足以坐实他与向温的关系,进而引出一系列疑点。但如果他没说谎……
“所以是有个和你很像的人……”周胖子喃喃自语,“联合程辉和向温绑架你,再自导自演一出戏,就是为了……”
栽赃?
可为什么要大费周章针对楚风眠?
看着眼前茫然无措的年轻人,周胖子突然醍醐灌顶——
这/他妈根本就是冲着顾席实来的啊!
“你待在这别动!”他抓起笔记本和录音笔,猛地跳起来,文件散落一地,而他已经冲向门口,“我马上回来!”
“砰”得一声,房门重重关上。
楚风眠缓缓端起牛奶饮下,借着这个动作,藏起了无奈发出的一声叹息。
*
“哎呦,你下午那番话可把我老头子吓得不轻。”老局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精神矍铄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那小娃娃怎么回你的?”
顾席实闷闷地坐在沙发上:“他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
被爱人和老局长同时否认理念的滋味并不好受,顾席实现在有些低落,大脑里还是一团乱麻,唯一清晰的那条路还不能走……
他更沮丧了。
“半年一次确实不太够啊……”老局长摸着下巴,“谈恋爱不是应该让人心情愉快吗?怎么到你这儿反倒压力更大了?”
顾席实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大概是因为他这段恋爱,从一开始就不太正常。
“小顾啊,你不能想着把那孩子关在这儿。”老局长停下脚步,正色道,“等人家做完笔录,确定好没有问题后,赶紧带回家好好哄哄。好不容易谈场恋爱,别又缩回壳里去了。”
“不安全。”顾席实摇头,“那个会瞬移的黑袍人随时可能……”
老局长突然掏出手机翻找通讯录:“林医生的电话放哪儿来着……”
“局长!”
“你也别太患得患失!”老局长突然提高音量,“那孩子又不是你的挂件!人家有自己的生活!”
“但我的仇家会盯上他。”顾席实固执地说,“只有彻底清除所有威胁……”
“放屁!”老局长气得几步冲过来,照着顾席实后脑勺就是几下,“你当自己是神吗?污染物、异端、邪神也就罢了,那些持械的罪犯呢?一时冲动的普通人呢?一旦开了这个头,你就永远停不下来了!”
顾席实抿了抿嘴:“……老师,您想得太极端了。”
“你敢说你没动过这个念头?”
短暂的沉默后,老局长已经开始撸袖子。
“砰!”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
周胖子和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顾队!出大事了!”
“局长!紧急情况!!”
老局长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喊声让他血压飙升。
“都别急,一个个说。王部长,你先来。”他抬手示意大背头中年人,也就是调查部部长先说,自己则踱步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
调查部部长急匆匆将两份加密档案拍在桌上,“我们安插在深海教会的两名卧底,一个代号[黑鹰],是五年前潜入的老手;另一个代号[生机],是今年刚派去的新人。”
他手指微微发抖,“就在今天,顾席实他们带回来的那批异教徒里,就藏着[黑鹰]!他主动自证身份,然后紧急联络了我,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在据点里他遇到了[生机],对方用了最新的身份识别手势,但……但[生机]对另一个身份不明的神秘人表现出了强烈的依赖!”
“你是说……”老局长端着水杯的手一顿,“那个新人被污染了?”
“……但是!”调查部部长有些急躁,“但是那孩子是我们近五年来天赋最高的调查员!入职测试时理智降到30以下都能保持清醒!他怎么可能会……”
周胖子趁机挤到顾席实身边,压低声音道:“顾队,你觉得自己有恋爱脑吗?”
正在凝神分析调查部部长汇报的顾席实身形一滞,眉头微蹙:“……你想说什么?”
“就是……”周胖子咽了口唾沫,又凑近几分,“上次跨江大桥那个黑袍人,您有没有觉得……特别眼熟?”
顾席实直接摊开手掌:“录音笔。”
“等等!哎呀,你先别急!”周胖子急得额头冒汗,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我是说……您相信这世上有长相一样,但其实是两个人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