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闻人骁一早就把车停在了严家楼下。
他提着早点上楼敲门的时候,严泠正把粥盛进碗里,又给严昶那碗里加了一小勺白糖拌匀——严昶从小就爱甜,小时候连喝米糊都要缠着大人给他放好多糖。后来爸妈出事,严泠刚接手照顾弟弟的时候已经离家上大学很久,他哄不住整天哭闹做噩梦又不肯吃饭的小孩,就只好顺着严昶小时候的喜好,往粥汤里加糖,然后把小孩抱在怀里边哄边喂。
那时候的严泠已经完全忘记不久之前自己还曾吐槽过11岁的男孩子已经算半个大人,不该再缠着大人撒娇,更不必要让母亲为他付出那么多心力。他只能学着母亲的样子,张开双臂把弟弟圈在自己怀里,一口一口地喂他喝米汤。
后来严昶每次喝粥便养成固定习惯,必须要放糖。
严泠放下粥碗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他一怔。
他并没有和闻人骁约着见面,微信上也只聊过寥寥几句,在严泠的认知里,这并不是可以随意串门的程度。
更何况……严泠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领口松垮的居家服和旧围裙,只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的尴尬。更何况闻人骁对他来说并不是普通朋友,而是他的心动对象,在这个人面前,严泠不希望自己是这样没准备的狼狈样子。
闻人骁却没意识到严泠的微微抵触,拎着手里的餐点就进了屋,十分自来熟的换了拖鞋,又进了卫生间洗手,然后出来拆餐盒:“泠哥,我带了生煎和烧卖,还有粥。”
自从闻人骁推心置腹的对严泠哭过那一场后,便觉得两人间距离近了许多,还带着几分他自己也尚未察觉到的依赖,总之见面时也不膈应了,也不觉得人心隔肚皮了,一口一个泠哥喊得十分真情实感。
甚至还专门问了吕大鹏他们约好的上课时间,送上门来给严泠当司机。
严泠解了围裙,帮着他把粥盒从打包袋里拿出来。打开一瞧,是皮蛋瘦肉咸排粥,米粒软糯开花,闻起来很香。
严泠又去厨房拿了副碗筷出来摆在闻人骁面前。
“你专门来找我吃早餐?”严泠习惯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但对上闻人骁,却总是担心这样的语气会使对方误认为自己的态度过于冷硬,于是又补了半句,“你吃过没有?喝咸粥还是白粥?”
闻人骁随手拿了一碗桌上的白粥,坐下喝起来:“今天有直播啊,你是不是忘了?老吕还说你今天和他约了九点送严昶过去上课,你又没车,我担心你赶不及……这粥怎么这么甜?”
严昶刚换完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在严泠另一侧,平静的说:“因为你吃的是我那碗。”
他低下头开始吃虾饺,敛着神色,看不出情绪起伏,也没了从前那样一看到闻人骁就呲牙的样。
严泠见他这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又去拿了糖罐,在另一碗白粥里也加了两勺,推到严昶面前。
却被严昶拒绝:“不用了哥,我今天不是很想喝粥。”
昨晚,严泠又与他长谈了一次,大意无非是希望他能在面对闻人骁的时候保持基本的礼貌,不要表露出太过明显的敌意,让客人难堪。严昶当时被“客人”这两个字瞬间熨住了心神,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现在尽管闻人骁不小心错吃了他的那碗粥,但见严泠仍是向着自己,他也就没什么不满,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小得意。
这总归还是我的哥哥,我们认识最久,我们血脉相连。严昶想,也许是因为哥哥这些年交朋友太少,所以他稍微和谁走得近一些自己就会应激,但其实这样不对,应该要给哥哥空间,要相信自己在哥哥心里的位置无人可替。
严昶这样安慰自己。
本来是很有成效的安慰,直到在吕大鹏的画室里,他一边画画,一边把开着直播的手机架在一旁听声儿。
画面中,导演组拿来六个眼罩,要求嘉宾们蒙住眼后互相喂食水果。
比赛规则是吃的那位要吃得够多够快,而喂的那位则需要凭借触觉和对方的味觉描述来猜测出这是什么水果。
吃一块水果加一分,猜中一个种类的水果加五分。
最终积分更多的组获胜。
闻人骁同严泠商量:“你想吃还是想猜?”
听起来,是猜的那方任务更轻松一些,毕竟水果种类一共也就那些,凭着酸甜口感和季节描述十有八九都能猜个大概。
相比之下,吃水果的那方不仅要尽量用准确的词语去描述味道,还要抛弃外貌包袱,忍受被水果汁水弄脏脸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