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岭往南,靠西一带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原边缘,临风仰着头,看向近在眼前的高大山脉。
这里是南边荒地与邯岭接壤的地方,直冲天际的群山像是凭空拔地而起一般,几里外还是一马平川,转头却是千里崇山,遮天蔽日,俨然一道连飞鸟、云雾不能翻越的明暗结界。
远处山洞里冒出一点青光,那青光像片细窄灵活的飞叶,眨眼间窜到临风眼前,围着她转了一圈,末了,还撩了下她的头发。
“知道了,来了。”临风说了一声,然后踩上火云,摇摇晃晃地飞了过去。
明熹远远就站在洞口迎接她,只是一下接一下地盯着临风的小火云,面露难色。
“你的御空术……”明熹话音一顿,显然揣度着措辞,“好像不太稳当。”
临风坦然承认:“我岂止御空术不稳当?除了做符纸,什么术都不稳当。”
“看出来了。”明熹说,“我也不是没和你交过手,当时只觉得你是不是好面子,仗着修为充沛,就爱花里胡哨地用几倍多法力和人对轰。如今看来,竟然是因为不知道怎么用?”
临风瞥了她一眼。
明熹叹了一声:“怎么办呢?你又不可能拜我为师。”
“真叫了你又不肯。”临风的手放上她的后腰,“你说是么,熹熹师姨?”
“……”明熹把她手扒开:“法阵已经补完了,去看看吗?”
临风虽然早有准备,但从狭小的缝隙挤进山洞后,还是被石壁——不,金壁晃花了眼。
“仙门贴着邯岭放金山,倒是好算盘。表面用土层一遮,栽点草木,就了无痕迹地混入邯岭了。”明熹把手挡在她的眼睛前,等她适应一会才放开,“就是凿山洞凿的不是土石,而是金子。”
临风眨眨眼,视线恢复正常。
金碧辉煌的山洞里,顾渟躺在一个灰白二气交织的法阵中央,而地上隐隐的流光勾了出这个法阵的另一个中心,那个中心里放着一摞价值不菲的灵石——一种作存、放法力用的法器。
“那是干什么的?”临风稀奇道。
明熹:“是景由放的吧,这个法阵是置换修为的,相当于从灵石里给顾渟输送法力,但没有用啊,顾渟现在的状态,不管灌多少法力进去都没用。”
临风想了想,用两指搭上她的额头。
“怎么样?”明熹问。
临风皱眉思索片刻:“你让开些。”
待明熹依言退开几步。
临风闭上眼,似在运力,随即就在她指尖与顾渟额头接触的地方,突然爆出一抹刺目的白光,紧跟而至的是层层荡开的冲击!
明熹早在退开时就有准备,但还是被震得眼黑耳鸣了片刻。
她惊诧道:“那是……”
“果然,”临风睁开眼,“她体内的神力还在。”
“神力还能凝成法光?不,神力不在五行中,不能叫法光,”明熹神色怪异道,“嗯……那就叫,神光?”
“随便叫什么吧,”临风转头道,“你刚才有什么不适吗?”
明熹:“还好,方才的波动既像法力,却又不能对人造成任何损伤,除了五感有片刻受损,没什么别的不适……有点像听到巨响或者久视日光的感觉。”
“神力可以凝出来,但却没有必要,因为化金不需要特别汇聚神力,而且如你所言,它也并不能伤人。”临风搓了搓指尖,“这是我无聊时试出来的……竟然在感应神力上意外得好用,大概是因为同源共振。”
明熹:“你之前说过,神力不可转移,只会消散——神力还在顾渟体内,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
“嗯……”临风又把手搭在她的脉上,“但无论如何,脉象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否则唐额也不会笃定自己已经杀了顾渟。”
明熹也搂着衣摆,蹲在她身边。
临风手还搭着,眉头突然皱了一下,又松开:“你看过了吗?”
“我?”明熹神情一言难尽,“把脉?”
“不是让你用医术,随便你把哪儿,把就行。”临风让开一点。
明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两指点在了顾渟手臂上的一处穴位。
刚搭上片刻,明熹猛然抬眼,与临风换了个眼神,瞬间正色起来。
临风:“如何?”
“……怎么会?”明熹不可置信道,“她体内……还有法力?!虽然法力微弱至极,不易察觉,但确实是有。”
临风:“若不是把脉的时候,我体内的火术与之相冲,我应当察觉不了。”
“那是因为你没往这方面想,”明熹道,“但如果是唐额,他们必然要着重检查顾渟是否死透了,不可能没发现她体内还有法力——这是还有救的征兆,他们如果发现了,就一定不会放过她。”
临风:“当时在俗世,唐额下的是死手,他就没想让顾渟活。除非顾渟对他还有用,他故意留着她。”
“不太可能。”明熹思索道,“他留顾渟有什么用?顾渟知道他不少腌臜事,唐额一定不希望她说出去。顾渟对他唯一的用处就是变化金银,但他还缺这个不成?他是门主,他要是想,不如直接自己从圣玉上接点神力,这样岂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