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只是隐约环绕在蓝周鼻腔间的异味立刻就浓烈了起来。
宫永城的思维停滞了一瞬,完全没料到这种变故。反观蓝周好像早有准备,在藤条缠上他手的那一刻另一只手的火球就烧了起来,看清卜姗已经瞳孔扩张那一刻就咬牙摁了下去。
立刻,植物枝茎烤熟的味道掩住了原本的腥味。
宫永城闻得分明,在心里为卜姗的手倒抽一口凉气。藤条遇火即退,蓝周的手却死死钳着卜姗,火舌一路往上,好悬要把她整个人吞下去。
卜姗体内未知的力量知道自己此刻逃不掉了,顿了一下骤然反扑。蓝周登时像是登上了角斗场,咬紧牙关依旧有几滴汗从他额角滑落。心念一动,宫永城已经离体递过来一壶水。
这种时候蓝周也来不及去追究宫永城伤没好透就随便脱身的事了,和宫永城对视一眼两人换了手,那壶水被抛到半空,随后蓝周指腹沾水飞快地从卜姗的指尖划到大臂,从宫永城的视角来看是行云流水的一串他不认识的符号。
纯净水接触到卜姗手臂的瞬间蒸发成蒸汽,就算是在气温并不低的潞门城都能清晰看见白雾。纯净水留不下印记,蒸汽升腾却在卜姗手臂上拓出了印记。
蓝周心有余悸地放开手,就见卜姗从手指尖开始不住地痉挛,抽搐的肌肉不断增加很快就蔓延到全身,她全身脱力坐到地上,胸腔里开始不住地发出可怖的咯哒声。
宫永城余光注意到蓝周往后退了两步,但他手脚没跟上直觉——
随后卜姗就开始不断吐黑泥。
这副景象实在是很割裂的,卜姗伏在地上脊背拱起,像是无穷无尽一样吐着淤泥,很快就聚集了一大滩,蓝周站在一旁摆出了戒备的姿势,只剩宫永城站在那里,进退维谷。
良久卜姗的动作终于平缓下来,宫永城就算紧张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壮着胆子上前拍了拍她。
没反应。
蓝周和宫永城对视一眼,拿起水壶缓缓靠近。偌大的空间里一时只有蓝周的脚步声。
宫永城已经很自觉地回到了蓝周身上,万籁俱寂中蓝周听到宫永城一个突兀的声音:“这个淤泥看质地......好像外面那种啊。”
卜姗恢复意识已经是半日之后的事情了。
刚清醒的时候人还是懵的,瞳孔涣散但已经能看出来有了意识,蓝周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为了不让小朋友尴尬蓝周默默递过去一壶水。
鼻腔口腔中全都是淤泥的味道,卜姗还没搞清楚为什么自己上一秒还在踩雷这一秒已经躺在一个......可以说是高规格的实验室里了。但她服从蓝周的意识还是在的,沉默地漱口。
蓝周在一旁看着,确定人真的清醒过来之后开口:“你在独自探路的时候遇到了什么?”
“我......为了节省能源,我的设置是每隔半个小时和阮姳单向联系一次。”
阮姳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还没出现,蓝周眉头微蹙,卜姗却很快继续。
“那个黑雾......我能感觉到越往里走黑雾越浓,但我当时试了一下我能靠叶片呼吸,就切断了我自己的呼吸。然后......”卜姗扶着脑袋又有要晕的迹象,蓝周一把抓住她的手扯下来,强迫卜姗看着自己:“好好想,你绝对不止干了这么点事情。”
“对,我有一段时间特别想啃淤泥,再往里走就没有这个感觉了......我记得我们在拼凑壁画,记得找资料,然后就是在这里了。”
“没了?”
“没了。”
蓝周和宫永城双双沉默。问题很明显是出在这淤泥上面,但要是按照卜姗的话来反推,她在很多重要事情发生的时候意识都是在场的,但赶路途中的闲聊一点印象都没有。
淤泥里有什么,还能支撑她和其他人对话?
死寂蔓延开来,最后还是宫永城解围:“我们走之前去留个样,如果神庙里的乌鸦是人力的话这淤泥说不定也是,能操纵人和外界交互什么的,听着有点渗人了。”
严肃整洁的实验室,两人像是不知道从哪跑来的乞丐义无反顾地往里走。若他们此刻回一下头,会惊讶地发现无数个显示屏张着大嘴,像是诧异于他们的作为。
这里像是被废弃了很久,电梯竟然还能用,蓝周对着布满尘埃的电梯沉默了一下,宫永城的声音又在他脑子里响了:“蓝周有恐高症,记一下。”
另一边耳麦里,失踪很久的阮姳又出现了,声音罕见地严肃了起来:“老大,你们的防护服还有二十分钟的续航。”
电梯直达实验室底部,蓝周的脸色黑如锅碳。
宫永城识别到蓝周心情很差,明智地把自己尽量压缩不占空间。卜姗就比较惨了,那么一个大活人也没地方躲,很迅速地遭到了蓝周的连环攻击:“你就不能想办法让我们的防护服也能靠太阳供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