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下走,蓝周越能感受到那种侵入骨髓的寒意。
与之相反的,他身体里宫永城的姿势十分明显,那一块地方是阴风也吹不冷的。这里到处都是古怪,蓝周提着心确认脚下的路没有什么机关,宫永城继续借着他的眼四处打量。
他两现在一体双魂,有个意外收获蓝周没告诉宫永城——他能瞬间感觉到宫永城心里在想什么。就算是再亲近的家人也要保持距离,为了不在两人之间徒增尴尬蓝周本决定不说的。
但宫永城实在是太闹腾了,蓝周就算亲脑所见也很难相信宫永城以前就是顶着那么一张死人脸内心一分钟八百句话的。
“蓝周走得好慢啊......”行吧这个是客观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
“这里很像帕农神庙......那些乌鸦到底是吃了祭品变成这样还是因为这样需要祭品......”蓝周听到一个很模糊的词,但这条念头只在宫永城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没来得及追问。
宫永城的思绪从人类起源到他们要怎么净化,从墙上的壁画到在心里思考如何追求蓝周......这个先忽略!蓝周大惊之下没忍住呛咳,大脑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宫永城的话。
墙上的壁画?
他假装无意地往宫永城看的方向看过去,连着改了几遍方向都没找准。随后就又听宫永城轻笑一声。
蓝周有点尴尬又有点生气,最后终于在一个很偏的角落看到了宫永城所说的一小片壁画,以一个自己觉得很自然的语气提问:“这个画的是什么啊?”
问完就又听宫永城笑。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蓝周怒上心头直接打开扫描传了一份给阮姳。阮姳动作也很快,传了一份回北正县又用现有的数据库筛了一下,给了蓝周答案:“不是能完全破译......大概是说有一个神明降临,他本意是为人间带来福祉的,但他身上的灾祸需要祭品来镇压,这个圆的是祭台吗,然后就是牲奴登上祭台,这是什么,远古地球时代的遗迹?”
蓝周扶额,无力地再次给阮姳解释地球时代真的不是什么茹毛饮血的野人,也不知道他们这种认知是从哪里来的。
牲奴登上祭台,这听起来更像殷商时代的祭祀......时隔几百万年在这里复活了?众人听了蓝周的解释也沉默,一方面是他们也不能理解这种将活人作为祭品的事情,一方面是或多或少地好奇蓝周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点想法自然瞒不住蓝周的脑子,两个时代的代沟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你们不学历史的?”
“我们在十四岁以前是靠机器完成基础教育,十四岁之后就是自主择业——有门路的上大学做研究,次一等的去政府管理,直接上手边实习边上课,最次的就是各个方向的技术工种,我是最次的那批,确实是没有学什么历史的。”
蓝周默然,直到这刻他还抱着技术工种被歧视所有没有历史课这种念头,而宫永城犹豫地开口给她补充:“大学也没有......我是专攻生物基因改造方向的,从上大学那刻就是不停地做课题发论文。”
“你们一点历史课都没有,那文学呢,哲学呢?三大批判?我思故我在?”
一个一个摇头,蓝周在这种境地下明白了当初他对众人解释他们存在的有可能的原因的时候为什么所有人都听不懂,哪怕他们之中有生物学家,有医生,有物理学家,有那么多在世俗意义上比他聪明比他厉害的人。
耳麦里阮姳疑惑的声音传来:“你们那时候学这个?学这个有什么用?”
一路向下,三人都没有再说什么。阮姳不理解他们,蓝周也不理解阮姳,众人只是机械式地顺着楼梯向下,找到一张张壁画拼图似得拼起来。
第一张壁画是神降临人间带来灾祸,最后一张壁画是神诞生在神界终结灾祸,他们仿佛逆着时间走完了神的一生。
这条通道好像没有尽头,可视距离总是保持在十步以内,蓝周越往下走眉头就蹙得越紧,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心已经捏着一个成形的火球了。
在他们把最后一张壁画解读完后,一直弥漫的黑雾兀得散开,一道石板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石板是和这座神庙的石块一样的材质,但其上一排排竖着镶嵌的鱼鳞格外扎手。蓝周凑近细看,越看越熟悉。
这玄铁一般的鱼鳞,分明是他们在地上找到的那种。
这时候蓝周才注意到他胸口发热的鱼鳞正在有规律地不停跳动着。拿出来捏在手里蓝周更加确信,这就是一种东西。
卜姗顺着纹路拂上成排的鳞片,熟悉的手感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蓝周的视线和她对上,她轻声道:“给我试试。”
蓝周把鳞片交到她手上,随即拧成一股的藤蔓散成无数条,那一瞬间像是海浪一样上下起伏着。这个方法让她极速找到了这成排鳞片中缺失的呼应,试探着往那里递。
没有反应。
众人呼吸都是一窒,蓝周面色沉静如水:“没事,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