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呢?它,它还不到俩岁,怎么会这样?不应该的……”
怎么会这样?
秦沛明也愣住了,他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有些手足无措。
是第一次,那年他回到海宴的时候,付雪莱和秦博文的骨灰已经下葬了,他什么都没有赶上。
什么两岁,什么还不到两岁?
宋缘伸手,把毛茸茸的小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第一次没有遭到反抗和抓挠。
“为什么……为什么全都不要我了,爸爸不要我,妈妈也不要我,你也不要我,现在连它也不要我。”
“不是的。”秦沛明也有些哽咽,把宋缘揽在怀里:“我没有不要你,谁不要你我都不会不要你的,没事,我一直在呢。”
“真的吗?”宋缘终于仰起湿润的脸,可怜的不像话。
秦沛明一时间感觉自己心都碎了,本就会自动跟随宋缘的情绪变化而变化的内心,这会也跟着碎成了一地渣子。
“真的,我永远不会不要你。”秦沛明紧紧揽着宋缘还有他怀里的小猫。
“真的吗?真的不会不要我吗?不要再丢下我了……”
“真的,我发誓。”
宋缘一连问了好几遍,反复确认,每确认一次,眼角的泪都要更多一些。
秦沛明被他问的心碎成了沫,喉头像哽着烙铁。
直到夕阳的余晖拉在地板上,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和猫毛清晰可见,屋里的温度低到了空调的极限。
宋缘默默的把欢欢的所有东西收拾到大纸箱里,包括没吃完的罐头,猫条,冻干,还有被咬的稀巴烂的小玩具。
猫抓板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毛,缝里还有猫砂颗粒,抖也抖不出来。
秦沛明从衣柜里拿出厚外套,按着宋缘给人套上去。
“带到淞沪那边吧,好不好?我们以后去那边住,我找人修了很大的猫屋,我们再养一个小猫或者小狗,你不喜欢淞沪我们也可以去新西兰,去加州,去南法,都可以,好不好?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走。”
宋缘眼角又开始闪晶莹的泪花,半晌才说:“不要,再养10只也不是原来的欢欢了,都不要了,都扔掉。”
“好。”
秦沛明半躺在床上,浑身无力。
欢欢还放在被窝里,宋缘平时睡的那侧。秦沛明转头,心里暗想,太胖了,孩子怎么能这么养呢。
他撑着力爬起来,看宋缘一幅眼泪都要流干的样子,心里难受的不像话。
短短的一天,比一年都要长。怎么还没有天黑啊。
秦沛明张了张嘴,想说要不然送去医院查一下原因吧,但又没说出来。
事到如今,查出来又有什么用。
就像那份鉴定报告,真的又能怎样,人走茶凉,徒增悲伤。
余晖一点点散尽,蓝调时刻降临,屋里一片昏暗。
秦沛明终于把宋缘拉到床上哄睡着,用小纸箱带着欢欢去了附近的医院。
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了结果。
肥厚型心肌病外加肺水肿,血统复杂携带多重遗传病,年龄只有一岁半。
秦沛明盯着那具小小的身体看了很久很久,买了一个小冰箱,又带回去。
这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秦沛明坐在车上,手搭在膝头,微微的颤抖。
从儿童节回到海宴到现在,他头一次无力成这样。胃里翻江倒海,四肢软绵,大脑一片空白,喉头哽的难以吞咽。
宋缘的眼泪好像要化作无边的蛛网,把他溺进深渊,坠入无边地狱。
林凡从包里翻出一扳白色药片,递过来,还有一瓶水。
秦沛明下意识接过吃了两片,末了才翻看了眼药片背后空白的铝箔纸。
算了,懒得问了,今天太累了。
生离死别都是人生常态,更何况这种本就短寿的脆弱小东西,从刚认识开始,就要做好迎接这一天到来的准备。
秦沛明想到了自己高中时候就交代过宋缘的这些话。
真到这一天,才觉得这些都不过是空话罢了,要是知道事理就能做到不难过,那就不算是正常人了。
回去后给小冰箱插上电,把买回来的一捧洋桔梗放在旁边,秦沛明才上床揽着宋缘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