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妄只觉得江辞似乎微妙地沉默了一瞬，接着忽地收了笑脸，就连眼底都泛上了几分晦暗不明的神色，“学校论坛的事，你怎么想？”

来了。

陆妄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他深知江辞乃至全家只要一碰上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就会反应过度，更何况还是这种事情。

陆妄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刻要求把造谣的相关参与人追究到底的话，江辞肯定会立即联系江氏集团的法务部，把参与发帖的人从取证到起诉一条龙地走完所有程序。

但陆妄却不想这样。

哪怕是假的，他也想和江辞以“情侣”的名义一起出现一次。

“我……我不太想追究了。”陆妄再不敢看江辞那像鹰眼般锐利的视线，只是低着头细声细气地开了口。

“为什么？”这样一反常态的示弱显然大大地出乎了江辞的意料，“如果你是怕新生时期就惹出风波的话，哥哥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根本不用担心，那些开玩笑吃瓜的人我可以不管，但是那些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造你黄谣的渣滓你让我怎么不管？”

“哪怕是Q大和B大的校风校纪，也不允许这种道德败坏的家伙存在的啊。”

江辞越说越气却发现自己的这个弟弟这次似乎真的有点不对劲，因为从刚才开始，陆妄就一直像只鸵鸟似的低着头，像是企图要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一样。

“小妄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样的反常无疑让江辞紧张到了极致。

哪怕医生在他的央求下帮陆妄检查了又检查，自己也把陆妄的检查报告看了又看，他却依旧没法完全放心下来，现在看着这样反常的陆妄，江辞的心更是缩成了一团。

“我没事。”陆妄摇了摇头，却依旧不把头抬起来。

陆妄的声音很闷，在安静得只剩仪器的单人病房里甚至莫名地带上了点哭腔。

这简直要把江辞逼疯。

天知道陆妄上一次在江辞勉强哭还是他六岁的时候！

这该死的大学才上几天，陆妄居然被委屈成这样！

在那么一瞬间，被冲动打败了所有理智的江辞恨不得立刻就拉着弟弟的手跑到校长办公室去办退学。

什么大学不大学的！江家的宝贝不需要上！

还没等江辞的霸总病痊愈，陆妄依旧继续闷闷地开口：“但是他们说得其实没错。”

“嗯？”

“我的确是个gay……”

“哥，其实我喜欢男人。”

江辞：……

江辞：？？？

江辞：！！！

江辞：！！！！！！！！！！！！！！！！！！！！

晴天霹雳都不足以形容江辞此刻的错愕，江辞到底还是太嫩了，以至于他用尽毕生的涵养也没能在陆妄和他出柜之后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出来。

他就这么表情空白地看着眼前穿着病号服的弟弟，心想：完了，果然是小时候自己喜欢把小妄打扮成丫头的模样造的孽啊！！！

……

“所以，你是说，你已经确认了很久，也经过了多方面的评估之后才确认自己确实喜欢同性对吗？”

一个小时后，在江辞经历过了否认、愤怒、妥协、沮丧这个库伯勒·罗丝模型中的经典桥段之后，他终于进入了平静接受的贤者模式，开始心平气和地和陆妄分析起了自己的好弟弟逐步变弯的心路历程。

虽然江辞并不知道库伯勒·罗丝这个大兄弟到底是如何跨越了几十年提前预判了他的反应，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陆妄能幸福，那其他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那就大胆地去吧，弟弟。”江辞拥抱了一下陆妄，就像父母鼓励孩子那样充满了一种慈爱包容的祥和（？）。

“哥哥永远支持你。”江辞看向陆妄，眼神坚定得一比那啥。

还没等陆妄开口，江辞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艰难道：“但是有些事情哥哥必须告诉你，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当你和你的伴侣发生亲密关系的时候你记得一定要做好保护措施啊，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在发生关系之前带对方体检一下，体检前可以和我打个招呼，我会找人……”

陆妄：……………………..

“停停停！”前一秒还有些哭笑不得的陆妄整个人瞬间红得堪比煮熟的虾米，为了避免江辞这个壕无人性的医学生嘴里吐出更可怕的狼虎之词，他连忙摆手打断道：“哥哥哥！可以了，撕到谱！你这发言太超前了，我现在连…连喜欢的人都没有呢！”

“真的？”江辞像小时候搜刮陆妄偷藏的零食那样狐疑地挑起一边眉毛，有些不相信地问：“我怎么觉得你有喜欢的人呢？”

陆妄心底一空，面上却丝毫不显惊慌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没事干嘛要和我出柜？”江辞看着陆妄那瞳色略微浅淡的双眸，“一般出柜这种事情的下一步难道不是官宣爱人吗？”

陆妄麻木地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地看向江辞道：“哥，你如果再在网上偷看霸道总裁系列文的话我真的要把你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