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桢！不要管老师，你快跑！跑到星门那里！”曾正贤被水晶巨人捏住，只能用焚焰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被扭曲崩碎，自己拼命反抗，最终却只是徒劳，“这个巨人……可恶……”

巨人原本用力捏着曾正贤，看到曾义桢飞了过来，行动突然变得敏捷起来。他先是一下子躲开，让曾义桢沿着原本的方向冲了一会儿，趁他减速转向的时候一巴掌拍了下去。巨大的硬化水晶手掌在碰撞的瞬间被诅咒之爪撕碎，但曾义桢本人却被水晶断口处出现的黑蓝色气团爆炸轰了下去。巨人一下跳入高空，然后迅速带着巨大的重量和速度落了下来，所有的力量在一点爆发，直接把曾义桢压了下去。

曾义桢感到了恐惧，下意识地收敛翅膀，将诅咒之爪用作防御挡在身前，同时用乌金链编制了数张巨网挡在前面。十五米高的巨人毫不留情地重重踩下，瞬间突破了层层防御，第一次重击之后，巨人又抬脚踩了好几次。

当当当当当……

似乎是累了，或者说看到坑底的曾义桢虽然睁着眼睛身体完好却没了动静，巨人也就把曾义桢一脚踹开，没有继续理他。巨人化的亥把紧紧捏在手里的一口丢到嘴里想要一口吞掉，却不料挣脱束缚的曾正贤又站在没有舌头的口腔里硬是顶住了巨大的咬合力，双手支撑着平滑的水晶壁，双脚一点点朝着逐渐合上的牙齿挪动。

“你这混蛋，有完没完，真的要死了啊……”此时的曾正贤正面临有生以来最大的生死危机，他是真的在牙关上咬紧牙关，“两个人，两个人真的撑不住了啊，这种怪物，还分三四个阶段……”

曾义桢依旧保持着清醒，这是凝血功能失调产生的后果，身体多次受到严重损伤，无论是完成修复的部分还是不能完成修复的部分都陷入了当机。曾义桢躺在坑底，不能作出任何动作，他被完全忽视。水晶巨人是半透明的，所以曾义桢能够，也只能够眼睁睁看着曾正贤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地狱的深渊巨口已经露出了牙齿，就快把他这两年来最尊重的老师吃掉了。

绝境，这是真正的绝境，孤立无援，断绝一切希望，那些不为人知的痛苦和死亡，就是这样发生的，那些不够强大的生命，就是这样陨落的。已经够了，这样的死亡，已经足够了，自己失去的重要的人，承受的痛苦，还不够多吗？曾义桢在心里这样地想着。也好，至少自己也会去死，而不是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偶然，刻意，不经意间幸存下来，不用承担负罪感，不用承担看着别人死去自己却活着的痛苦。

在这个异能和魔法存在的残酷世界，自己已经走得足够远了，最后的时刻不是孤身一人，短暂地拥有过好几个朋友，也不错啊。释然了，这就是自己的极限，自己不够强大，但自己尽力了，两年时间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看来是浪费光阴，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必要的准备，这还算是充实的时光啊。

自己死了，会有人伤心，对啊，可自己也没办法。希望你不要伤心，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就不要在死人身上太执着，顺便照顾一下梦芸吧，爱丽丝。

曾义桢知道自己心态的扭曲，可是他无能为力，不知道为什么，他露出了笑容，释然的笑容，连他自己都害怕。

曾正贤咬牙坚持着，终于一步步走到了巨人的牙前。要不是没有舌头和唾液腺，自己早下去了。曾正贤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他不想在此止步，通过这次持久的战斗，他也意识到，自己在失去氏族的枷锁这一件最合适的武器之后也失去了作为象征的资格。作为隐忍的象征，自己的战斗力是不合格的。尽管如此，曾正贤也希望自己能逃脱，能活下去，因为还有人在等待着自己的帮助，自己也需要那个人的扶持和陪伴。

曾正贤走到了牙根，一个开声吐气，用尽全力将巨人的上下颚顶了开来，同时瞄准牙齿间的缝隙，飞身扑了出去。

“成功了！”曾正贤由于欣喜，下意识地说出了声，“我出来了！义桢，老师现在就……”

巨人向前猛地一咬，这次很准，坚硬水晶构成的牙齿穿刺了曾正贤的身体，血液和筋肉伴随着疯狂的咀嚼迸射而出，骨髓和骨酥飞溅。巨人一仰头，把曾正贤残破的身体完全吞入口中，并吞没他的生命，合上嘴巴的瞬间一阵爆炸，然后一切都归于寂静的蓝黑色硝烟之中。

空气有些凝固，死一般的寂静。

巨人转身，看到了濒死的曾义桢，缓缓地抬起了沉重的脚，然后一片死亡的阴影挡住了曾义桢的视线。

“终于，终于结束了。呵。老师……可恶啊，老师……”曾义桢闭上了眼睛，眼泪不住地流淌，极端的精神状态导致了极端的思考，最终导致了极端的结果，“如果有来生，做个普通人多好。”

做自己，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