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英时眯了眯双眼。
这是李戎拓——不对,应该说是贺兰戎拓,做出这种事来,还是别冠国姓了。
“你们找到温兰殊,很好,赏!”贺兰戎拓挥了挥手,周围副将扔给他们钱袋子,“我只要温兰殊,至于你们,可各自散去。”
卢英时紧紧握着温兰殊的臂膀不想松手,又把钱袋子扔了回去。
“贺兰将军给我这些也没什么用呀。”卢英时急中生智,“无非是更方便自己被抢罢了。”
贺兰戎拓没想到这小孩如此有勇有谋,平常小孩看到这一切,要么像裴洄那样哭爹喊娘,要么直接吓尿了。因此,顿生了招揽卢英时为义子的想法——现如今武将很喜欢招揽义子,培植为自己的亲兵势力。于是贺兰戎拓紧了紧披风,“好一个临危不惧的少年,你来我麾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十八。”卢英时无心暴露真名,裴洄在一旁怯生生不敢上前,“这位是我的弟弟,那位是我妹妹,还希望贺兰将军善待他们。”
“好。”
他们尾随在贺兰戎拓的马后,贺兰戎拓另外找了一匹马,把温兰殊驮在上面。路过曲江,他们看到原本辉煌的皇家园林,此刻正处在熊熊大火中,空无一人,锦绣落了一地,到处都是争抢的士兵和惨叫的百姓声。
带不走的付诸一炬,地上落了不少花钿,甚至都没人想弯腰拾起。
“贺兰狗贼!你杀自己旧主又弑君,天不佑你!”
裴洄惊惧回眸,只见在街角处,一众公卿被捆缚,排列成长队,依次引颈受戮。
卢英时为了不让裴洄露馅,捂住了裴洄的嘴,“别出声。”
裴洄急得流泪,细碎的呜咽和呐喊,让本就养尊处优的小公子难以承受——他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在行刑台前不屈骂贼,他看到贺兰戎拓轻轻一挥,刽子手的屠刀在裴遵和裴夫人的脖子那里比划。
他看到即便如此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是詈骂不断。
“你受国恩赐国姓,却反咬李氏一口,谁能容你这等篡逆之贼!”裴夫人气势不输裴遵,“老奴,没想到咱们吵了半辈子,现在就得共赴黄泉路了。”
裴洄想冲上去,他挣扎的动作被卢英时拦住,“不能去,阿洄。”
自己的父母被贼如此对待,裴洄不能哭,不能上前。
“早有一死,无非时日前后罢了,我裴遵宁死也是大周臣子,绝不为逆贼效力!贺兰戎拓,你一个胡人,要不是先帝焉有今日?我真是瞎了眼,给你机会,早知道在当初云骧军进京酒宴,就应该给你一杯毒酒!我无颜面对先帝,纵容狗贼为祸至今,连累韩相因此而死……贺兰狗贼,天必亡汝!”
韩绍先匆忙赶来,扫了眼四周詈骂声不绝的公卿世族,“贺兰……贺兰将军,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们计较……”
“韩绍先!贺兰狗贼是你杀父仇人!”
“你为杀父仇人效力!”
贺兰戎拓好整以暇,兵士小跑着走来,“将军,按照上面册子的人名,已经全抓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忠直之臣?”
韩绍先畏畏缩缩点头。
“杀了吧,留着干什么,骂我么?”贺兰戎拓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在裴遵和裴夫人的相视一笑下,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裴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也像死了一样,可他的怒吼没有重量,轻飘飘的,面对钢刀铠甲,只能化作呜咽。
那是他的父亲母亲,他们甚至临死都没有和自己说上一句话。
与此同时,温兰殊身上开始蔓延诡异纹路,深紫色的,极其恐怖,卢英时扒开袍摆看了看——整只手臂,全都是!
可卢英时没见过这些,亦不知道该怎么办!
紧接着,一排人头落地,街道布满鲜血,所有的詈骂声,都停了下去。韩绍先不敢看,扫视四周,一眼就看见了温兰殊。
“他……他怎么在这儿?贺兰将军,这可是个最难处理的。”韩绍先面露不适。
卢英时愤恨不平地看着韩绍先——韩粲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儿子来?投诚反水,玩得真是一气呵成,难不成要因此落井下石,让温兰殊也死?
“哦,我觉得他很有意思,就留下来了。”贺兰戎拓笑笑,“再说了,我有个朋友,想见见他。铁指挥使呢?建宁王呢?我能这么顺利,怎么不见他们?是进宫保护小皇帝了?”
“贺兰将军您这是要……”
“哈哈,我不找他,我们去皇城……”贺兰戎拓望着大内的方向,那里是整个大周财富最为聚集的所在,更有琼林库,“犒劳犒劳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