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这名字有那么点儿熟悉,在哪听过呢?赵夕辰回忆了半天,终于记起,宿主尉迟翎那青梅竹马的情哥哥不就是叫二狗子么?可这眼前人,长得并不像是他呀。
“你……你怎么变这样了?”赵夕辰疑惑问道。
“说来惭愧呀,”对方道,“我先前遭你抛弃,一时之间想不开,就跳了两次河,第一次给你表哥救了上来,第二次无人相救,便死成了,可死之后得寻到替死鬼才能投胎,我于是化作一水鬼,日夜守候在那河里,等待目标出现。那天吉南王下江南,到扬州来游玩,私下里幽会人妻,不料那女子的丈夫暗地里将他们所乘之船凿穿,吉南王和那女子都不会凫水,双双掉入河里,我便顺理成章有了替死鬼,后来,我又觉得这吉南王有权有势,长得也不错,就霸了他身体,又在当地建了这个府邸。”
原来如此,看来二狗子这小哥同自己的境遇太相像了。只是对于他选择宿主的智慧,赵夕辰不由得倾佩万分。
“那个,其实,我也不是你要找你翎儿,我只是用了她身体,她其实……”赵夕辰刚说到这里,对方突然间吼道:“你说什么?翎儿她……她……”
赵夕辰被对方的睚眦俱裂所吓到,连连解释道:“你听我说,尉迟姑娘不是我害死的,在她找到她之前,她就……”
二狗子根本听不进去,失态地欺身上前吼道:“我要你偿命来!”
“冷静……冷静……”
赵夕辰一边说,一边朝房门的方向退去,在对方即将爆发的前一刻,门开了,一丫鬟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她终于得了个机会夺门而出。
担心身后有人跟来,赵夕辰只得先躲在厨房后头的柴垛里,准备等天黑了再离开。
日头西斜,做晚饭的时辰到了,几个厨子开始来到厨房忙活起来,一边忙活还一边小声谈论着吉南王的古怪。赵夕辰本来十分害怕被发现,但听厨子们口音,得知这些厨子都是本地人,方才放松了些。
厨子们洗好菜,切好了配齐了料,便开始分工烧菜。不久,负责生火的那个大婶来到柴垛前取柴禾。此人心思缜密,当见到赵夕辰露出的一小片衣角时,非但没吱声,还甚镇定地扒开柴禾瞧了一眼躲在里头的她,用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又将柴禾重新堆砌好,绕到另一边找了捆柴禾拿走了。
赵夕辰在柴垛里待了半日,闻着厨房飘来的油烟味和香味儿,再摸摸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只感觉倍受摧残。
好容易熬到了掌灯时分,厨房的人也悉数散尽,赵夕辰才敢从柴垛中慢慢爬出来。隔窗仔细查看一番,发现从厨房边的一道小门可以直通花园,到了花园再顺着一棵歪脖子树兴许能爬出去。
赵夕辰按照先前的思路打开那道小门,一脚踏进院子里,却没有想到,一条大狗气势汹汹地窜出来,对着她不停地吠。
就在赵夕辰慌神的瞬间,一人丢过去一块肉,那狗顾不得撵赵夕辰,赶忙低下头叼起那块肉,摇着尾巴钻入树下享受大餐去了。
树荫下走出一个人影来,正是先前搬柴禾的那个大婶。大婶凑过来小声道:“我认得你,你是尉迟老弟家的姑娘对吧?”
赵夕辰心知对方无害,赶忙点头。
大婶又道:“你兴许不太记得我,其实我们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也听说了你的情况,这个王爷古怪得紧,你还是赶紧逃命去吧!花园北边的芙蓉树里头有架梯子,我刚刚放那儿的,你从那儿跑吧!要快!”
赵夕辰感激地冲大婶躬身作了个揖,便转身朝芙蓉树丛跑。但方才的狗吠声已引来了王府守卫,此时有三人朝这边搜罗了过来。
就在赵夕辰觉得逃跑的希望即将破灭之时,那大婶急中生智,拿了根木棍敲了一下那条大狗,又将那块肉抢过来丢了出去,狗吠了几声去追肉,成功吸引了守卫们的视线,赵夕辰于是趁此机会快速爬上梯子,朝墙外翻了过去。
天上挂着一轮毛月亮,外面是一片田野,穿过田野就是山区。逃离了吉南王府这个是非之地,望着那片被月色笼罩的田野,赵夕辰有种茫茫然不知所措的心慌。四下里虫鸣声一片,哎,做一只蛐蛐儿都比自己幸运啊,至少它们有一个安安全全的窝可以待,能够在月光下尽情歌唱。
赵夕辰不得不认命,她如今活得连一只蚂蚱都不如,肚子已经饿得连咕噜叫的力气的也没了,腿发酸还得继续前行,却连个目的地都没有。
在千百交错的田埂上走了不知多久,灯火与犬吠声渐渐远去,赵夕辰所到之处愈来愈荒芜。快就要进山了,也不知山里有没有毒蛇猛兽。
“哎!我本就是死魂一抹,多活了些时日也值了,若能死得利索些,也是好的。”如此想着,赵夕辰加快了脚步,准备去山里在树杈上将就一宿,最起码可以不那么快被冒牌王爷的人发现。
可天公偏偏不作美,竟然毫无征兆地又下起雨来。赵夕辰见前方几步开外的斜坡上有座打眼的坟墓,墓碑上头盖了个小小的檐子,应该能避会儿雨,就踉跄着奔了过去。
凄风楚雨,饥寒交迫,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
想起那个世界的爹娘,不知道他们过得可好,赵夕辰真的很后悔当初穿到这儿来,就算做个孤魂野鬼陪在爹娘身边,也没眼下这般难过又窝囊吧?若不是腿脚没了力气,饿得眼冒金星的她都要去抓老鼠来充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