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电梯后,他似乎是有急事,走得很快,我快要到408门口时他已经进去了407房间了。
我在门口站了会儿,思忖着之后该如何和母亲交流沟通,却发现不远处的407门口似乎有一样很熟悉的东西。
身份证。
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字:“舒臾。”
旁边是方才那位客人的照片。
这个名字我隐隐有些熟悉。我很确信,我肯定在某处听过。
我犹豫了下,敲了下门。
但没人理我。
我又重重敲了下,好半天,里头的门才开了一道口子。
“什么事?”
面容苍白的客人微微蹙眉,似乎有点烦被我打扰的样子。
“打扰一下,你的身份证掉外边了。”
我将身份证递给他。他的神色这才和缓下来:“谢谢。”
“不客气。”
我正要转身,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文件袋和露出的信纸很熟悉,忍不住道:“你也是洛大的?”
他“嗯”了声,一直沉如水的眸子总算有了一点意外:“你也是?”
“对!”
在这种地方遇见同校的学长,我有些小小的开心。
他看了我两秒,忽然说:“你等一下。”
我依言,在门外等了会儿,就见他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盒未开封的搅拌酸奶。他递给我,我退后了一步,摇摇头说不用,他站在房门口,简短道:“拿着。”
他又问我:“你读大几了?”
“大二。”
最终还是拿着那盒酸奶。
我猜这人是已经毕业的学长,或许可以询问他社团方面的事,正要开口,408房间的门却倏地打开了,母亲穿着睡衣冷冷看着我:“枢念,你在那边干什么?”
进房间后,母亲反复追问我和那名叫舒臾的学长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在门口喧哗。
自从高中我与金惑相恋后,她便一直对我的同□□往提心吊胆,疑心我又会要死要活地爱上哪个男生。
现在,她一看到我和一些相貌不错的男性来往,就会怀疑我们的关系。
我毕竟已经二十岁了,她不可能再像当初一样关住我,但她会时不时提醒我,让我隔段时间便去医院看看心理,少和同性过从甚密,旁敲侧击地让我多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要成为变态。
我解释了好几遍那位只是陌生学长,母亲总算信了,她阴阳怪气地说:“是个长得好看的男的你就这么殷勤,是女的你就没这么上心了。对了,你和林荧荧怎么样了?”
我随口撒了个谎,将我下午和金惑去的地方说成是林荧荧的,母亲这才作罢,又问我:“你什么时候去你爸那边?”
我正是为此事来的,告诉她说我晚上便去他那里。母亲明明喜出望外,但或许她已经习惯了在我面前维持那份家长尊严,她刻意绷着神色,告诉我说要和我一起去。
我一开始就计划了从金惑转给我的那些钱中拿出一部分给母亲,根本没想着要从生父那里拿,所谓去找生父不过是个幌子,当然不愿意她和我一起去。
母亲再三坚持,我便只好道:“你要是不去,他姑且还能顾念我这个儿子,你去了,他恨乌及乌,怕是连我都要打出来了。”
母亲一想也是,我便让她在宾馆等我的消息,将先前的礼物拿给她,是一些营养品。母亲见后眉深深蹙起:“你又乱花钱,我身体好得很,要这些做什么?!”
我想起中午在操场上她说身体无力,便让她去医院看看,她又瞪了我一眼:“不就是感冒了?哪里有病?!医院收费那么贵,没病都看出病来了!”
母亲的精神状态其实不算好,她只是嘴硬,但我只要提议些什么,她必定用责骂堵回去,我也只好作罢,又交待了她几句,这才出门去生父那里——不去不行,母亲要求我提供在父亲的公司门口打卡的证据。
结果,晚上大约六点的时候,我在生父公司所在的电梯门口又遇到了那个叫舒臾的学长。我们四目相对,我先开口了:“你好!”
他朝我点点头,声音很克制:“你好。”
我看了看他的打扮,一身白衬衣黑裤的正装,又夹着文件袋,小声道:“学长是在这里上班?”
“面试。”
他很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我哦哦了两声,心想,这个点要人过来面试的公司,肯定经常加班,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公司,倒是挺符合我生父这些人的作风。
我方才和母亲发了视频,让她相信我的确已经进来了,但即使此刻我都没有要去找生父的打算——至于为何走进来,我给我的理由是我内急了,想找个地方上卫生间。
因此,进电梯后我没有按楼层,只随波逐流地任电梯带着我去某层。只见舒臾学长按了16层,我顿了下,也按了16层。
他掀眸,看了我一眼:“你也面试?”
我摇摇头:“我找人。”
他不说话了,继续阖眼。电梯四面都是镜子,我偷偷透过镜子打量他,愈发觉得他的体态实在端丽得令人难忘。
却见他倏然睁眼,我被他逮了个正着,小声道:“我可以叫你舒臾学长么?”
“随便。”
他又阖上眼帘。
我并不擅长与人交流,正思忖着该怎么搭讪时,电梯门开了。
他长腿一跨,先我走出去,我想都没想,下意识跟上。他没管我,继续往前走。
但不知为何,他脚步一滞,忽然停下来,径直转身,急匆匆往回走,一下子钻进了电梯里。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前面在搞消防演练之类的,也跟着回到电梯里。
他闪进电梯的时候快速按了按钮,电梯门快要阖上的那刻,我看到对面过道上有两个人并肩走过来,都是正装,一个是我的生父,另一个竟是金惑的哥哥金垠。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金垠的目光追逐着我身侧的舒臾学长,瞳孔似乎骤缩了下。
而就在我们刚进电梯不久,我的电话响了,是金惑打过来的。考虑到里头的信号问题,我准备告诉他等我出去后再打。
下一刻,电梯忽然剧烈一晃。
我下意识“啊”了声,还没来得及站稳,它又以明显失控的速度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