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上课的时候听得就不是很明白。”
“这样啊……”
段青将笔撂下靠回椅子上，褚木以为他被自己的愚蠢弄得有些无语，因为害怕被讨厌赶忙解释：
“我最近有在认真看书，还找了一些免费的网课看，已经懂了些大概，从简单的知识开始，我……”
段青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慌张。
游刃有余和手忙脚乱的鲜明对比，褚木再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想到自己那点龌龊的小心思，心逐渐沉了下去，头也慢慢低垂。
“在想什么呢？”
段青看着他不知道脑补什么，表情从羞涩变成惶恐又变成沮丧，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
“这道题目先空着，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这个知识点想通了其实也还好，等体育课四十分钟留在教室里面，我系统地跟你讲一次这个点，至于这道题目，不会也没什么，要是出在试卷里面的话也是倒数第二题的第三小问，那点分不值得花太多时间。”
褚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点头，但是身体比他的心脏先一步做出反应，在真正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之前脸已经先一步变得通红。
当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寂静的生活给出一个微不足道的承诺后，在兑现承诺之前，那个人都只能在忐忑中度过。
接下来一有空闲褚木就会担心。
要是自己太笨，一节课连最简单的知识点都听不懂怎么办？要是自己一不小心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怎么办？要是段青发现教自己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怎么办？
他带着这样的情绪一直熬到最后一节课。
其实在第三节课接近尾声的时候褚木就已经在暗中观察段青了，比起被嫌弃，他更害怕段青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自己只是班级中一个普通到平庸的人，自己笨拙、愚钝、不知道讨好，刚开学的时候那些回想起来让他忍不住在深夜扇自己巴掌的愚蠢举动一定给段青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就算段青想要捉弄自己他也不觉得奇怪。
“在发什么呆呢？”
“啊？”
褚木猛地抬起头，段青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笑着摊开书本，指着其中一行：
“就从这里开始吧。”
“好。”
“坐那么远干什么？能看见吗？”
“能、能……”
见对方听不懂自己的暗示，段青自己主动朝他靠近了些，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
体育课允许直接回家，班上很快就只剩下段青和褚木两人，风吹动窗帘发出暧昧的声响，段青温柔的声音像是蝴蝶轻轻落在他耳畔。
褚木知道自己不应该走神，段青浪费休息时间帮自己补课，他应该认真地倾听，可不自觉地，他还是走神了，视线顺着那双握笔的白皙手指慢慢向上，落到不断开合的双唇上。
“在看什么？”
幽幽的声音配合着轻飘飘的幻想让人越陷越深，等褚木意识到问题的时候段青已经带着轻佻的笑容凑到了他身边：
“一直盯着这里发呆，是想到了什么吗？”
温热的指尖擦过嘴唇，但并不暧昧，段青脸上的笑容甚至可以称之为单纯，但褚木先慌了，身体猛地后仰，险些摔倒。
“好好听讲。”
狼狈的褚木连忙点头，视线死死锁在习题册上，半点不敢分神。
＊
之后的几天段青也是主动帮褚木补课，班上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一个个不怕事地露出暧昧表情，然后询问段青情况，而段青的态度则更暧昧，这些人就将视线转向更容易套出信息的褚木。
但褚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他也不知道段青的态度，他是单纯帮自己吗？还是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感觉?
应该是有一点感觉的吧？
褚木想起段青向自己露出的笑容，他从来没有见过段青朝班上其他人露出过那样甜的笑……
内心有一点期待，但是不敢表露半分，比起百分之一可以更亲近半分的可能，他更喜欢平静地保持距离，能每天看到就已经足够幸福，他不希望因为贪心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很快就到第一次月考，考前段青很轻松，邀请杜、沈、褚三人一同去吃了份甜品，倒是褚木一直表现得很紧张。
“还是没有信心?”
当着另外两人的面，段青主动和一直坐在旁边沉默的褚木搭话，褚木小心地抬头看他，点了点头，但又害怕打扰到段青的兴致，连忙补充：
“但是这不重要，这些天我真的学到了很多。”
段青点头，没有再追问，几人愉快地吃着甜点，然后一同回去。
＊
毕竟是高三，学校不愿意浪费一点点时间，明明第一节课就要各自去不同的班级考试，早自习也一点不能落下，段青靠在椅子上读着杂志，转头看褚木把课本翻了又翻。
“昨天晚上没睡好?感觉你没什么精神。
闻言褚木不安地抬手摸了摸眼下，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把课本看了一遍又一遍，可还是很不安：
“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帮我补课，要是还考不好的话，我好像都没有脸见你了。”
段青轻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不喜欢在在无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褚木不理解的知识点是他早就熟练掌握的，他完全不需要依靠给别人讲课来巩固这些知识，陪褚木的这些天如果只是为了学习，说是浪费也不为过。
但很显然，他的目的不在于此，就像他重新读高三最初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考更高的分数那样，当褚木对他展现出羞愧，他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就开始变得无趣了，熬鹰最让人觉得刺激的部分就是对峙的那些夜晚，但很显然，褚木并不是鹰，驯服他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但还算绵长的关心。
早自习很快结束，段青背上书包朝自己考试的班级走去，走过窗户，余光瞥见褚木正看着自己，这才想起忘记给紧张的褚木一个鼓励，于是他后退一步，朝还坐在原处的为微笑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然后施施然离开。
考试结束后没有回班级，背着书包准备直接回家，看到等在楼梯口的沈确，好奇地上前，抬手挑起他的下巴才看清他委屈的神色。
“怎么了？”
段青觉得有点好笑。
“我在这里等了学长半个月了，但是今天学长今天才发现我。”
段青觉得奇怪：
“你不是知道我的班级吗？有事情的话可以直接找我，或者可以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一声不吭等在这个小角落。”
沈确小心地观察着段青的表情，低头别扭地开口：
“可是以前学长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我，而且我明明做了很多小动作来吸引学长的注意力，学长就一直在看着那个人，一点都不看我……”
“那个人?”
段青立刻解读出来了，这些天帮褚木补课，每天都是等天几乎完全被夜色笼罩，学校学生都走完了才离开，两人理所当然并肩回家，路上又为了不尴尬东扯西扯聊些有的没的。
“所以你不仅干巴巴在这个拐角处等我，还连续半个月等了三四个小时?”
沈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了？段青觉得好笑，又觉得很好玩。
“对啊，不开心，学长是喜欢他吗，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我对你不好吗？”
“不一样！”
眼看着沈确急得眼角都开始泛红，段青笑着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同桌嘛，他请我吃过早餐，当然要帮衬一下啦。”
“学长吃他的早餐?！”
沈确精准捕捉到重点，段青有点无奈地看着他。
“学长不准再吃他的早餐了，以后每天早上我都给学长准备早餐，学长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
“好。”
“这次换位置也不准再跟他坐了，学长要跟班上最讨厌的男生坐一起……或者跟女孩子坐也可以，学长不会跟女孩子谈恋爱。”
“好。”
“真的吗？学长真的答应不跟他坐一起?”
“真的。”
虽然最开始确实抱着想要玩玩的心思决定在高中校园多留一年，但学习这种东西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段青对此也很无奈。
想要挑逗的人已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剩下的也没什么兴趣，除了好好学习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