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寻了个由头说,韩逸景做那些事情都是陆知久撺掇的。
更可笑的是,竟真有衙役越俎代庖,背着谢延将韩逸景放了。
舒箐对此已见怪不怪。
毕竟韩家在蜀州的根基深不可测,岂是说拔就能拔干净的?
如今天色已晚,谢延却还没回县衙,舒箐算算时辰,差不多到小食堂营业的时间了。
东荣夜市的吆喝声依旧按时响起——
“香甜软糯的叶儿粑一文钱咯。”
“撒子麻花豌豆板儿,还有三文的油茶。”
“小食堂新出炉的酸辣豆花安逸得很呐。”
锦华街挨着溪流,岸边的花灯照亮了街坊,在人头济济的东荣夜市中便不至于被挤到昏暗的巷口。
舒箐到小食堂时已是戌时,小食堂中却座无虚席,大堂热热闹闹,比白天的庆丰茶肆生意都好。
【宿主,目前小食堂解除了封禁,一晚上基本能赚五十两,你在县衙的这几日,咱们一共到账三百两。】
舒箐端碟的手抖了抖。
先前被韩家打压的时候她赚三百两至少得半个月,如今五日便可赚同等额度的银两。
鸨娘入狱,韩二郎被关在刺史府禁足,这俩影响舒箐赚钱的拦路狗都没了,赎身指日可待。
舒箐想到这里心头美滋滋的,她将吃食放到桌上:“您要的酸辣豆花好了。”
说完舒箐便要接着给别的食客上菜,而就在这时,身后却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锦城的豆腐脑是酸辣的?”
然而舒箐还没来得及转头,身后的另一位食客便绕到她跟前来,厉声道:“我跟你们家小厮说了,我的表叔公从京都来,吃不得酸辣的,就要甜豆腐脑,你们是听不懂话吗?”
说话的人正是徐复。
而他口中的表叔公,便是礼部侍郎,徐冠清。
但徐复宗室姓邹,并非徐,若是硬要攀扯关系,徐复只能算是京城徐家的一个偏远旁支。
舒箐上回见过陈阿桑后,便立马去寻了徐复的背景。
四年前徐复进京读书,本说叫徐冠清帮衬着引进,但不知为何便谈崩了去,无枝可依的徐复便只得去找韩家,托关系给送了京都去。
这去过京都学堂的读书人,自然是看不起锦城的。
所以舒箐听闻,徐复自打回锦城后,便再不吃带辣的食物。
对外说是,尝惯了京都色香味俱全的清淡美食,便对锦城粗俗鄙陋的食物不屑一顾。
舒箐嗤笑。
放他娘的狗屁。
舒箐抬抬眸子,没好气道:“甜豆花京都才做,锦城只有酸辣的,你爱吃吃,不吃滚。”
舒箐看不惯便忍不了片刻,纵使徐冠清在此处,她亦不会让着半分。
可给他徐复能耐得。
舒箐冷冷地盯着徐复:“徐侍郎都没发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徐复这厮学了三年回来一事无成,钱也是拿钱老爷的,是个妥妥的啃老渣滓,他凭什么敢在她舒箐面前装模作样?
先前陈阿桑的事情舒箐本就有些隔应,舒箐还没来得及跟徐复好好聊聊。
如今她看着徐复一副嫌贫爱富的模样,便更是气打一处来。
舒箐就是对他提不起任何好脸色。
许是被舒箐恶劣的态度吓到了,徐复的气势便立时焉巴了下去,他用余光狠狠地蹬了舒箐一眼,将那碗酸辣豆花挪到了自己跟前。
只见徐复对徐冠清委屈道:“抱歉表叔公,苏掌柜她就是这臭脾气,可能也是我方才语气有些不好,所以苏掌柜才这般骂我,你莫要怪她,这酸辣口的豆花便放在我这儿,免得熏得你难受,我待会儿去给您做个甜口。”
舒箐:“???”
舒箐险些给气笑了。
徐复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她舒箐蛮不讲理呗?
这男的说话忒是委婉呢。
舒箐正想着反驳,却见徐冠清蓦地站起身来,他唇线拉得平直,伸手便将酸辣豆花从徐复跟前挪了回去。
徐复疑惑道:“表叔公这是作何?”
“作何?”徐冠清冷笑道,“我瞧并非是我吃不得辣,而是你不想吃吧?先前去的几家食铺,我都准备动筷子了,你非得给我抢走,怎的,让我入乡随俗就这般难?”
话音落,徐复的脸登时青了去,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得瘪出弱弱的几个字:“表叔公……”
“够了,莫叫我表叔公,亲戚远着呢,况且你家妾室都快临盆了还在外头晃悠,你与其招待我,还不如在家好生看着你那怀孕的女郎。”徐冠清道。
徐冠清声音平静,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是强忍着怒气,倘若徐复再说一句,徐冠清说不准当真会愤然,于是徐复知趣地垂下头,带着小厮便缓缓退下。
徐冠清坐下来,他舀了勺眼前的酸辣豆花放在唇边:“先前我便听季知县说,苏掌柜脾气忒是乖张,如今一瞧当真如此,竟然敢当着我的面痛斥我的远房侄子。”
“你不怕方才我当真气着了?”徐冠清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