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复笑着和研究室里最后一个人挥手告别,目送着那人消失在走廊尽头,便匆匆把门关好坐到仪器屏前,把兜里快要焐热了的提取器掏出来,插进了连接口。
夜深人静,正适合她搞点小动作——徐复早些时候已经确认过,那项链里的的确确有那么一丝故友的气息。但她并非要替那人隐瞒什么,只是从北京那一件事,到今天这场惨案,桩桩件件透露着诡异。
在徐复记忆里的那人,温柔和善,虽然有时候疯疯癫癫的,但绝不是会行此手段的人......毕竟那也是她在心里盖过戳的挚友。
按下启动键,画面一帧一帧闪过——徐复很早就对研究组提过意见,这提取器哪儿都好,但偏偏第一遍运行播放的时候,要从头到尾完整的走过被提取人生最后的二十四个小时,无法快进。
于是徐复看了二十分钟,实在对于一个老太太逛菜市场并讨价还价的场面没有兴趣,索性狗狗祟祟地不知从哪儿摸出个苹果,‘咔擦咔擦’地啃了起来——这要是让伯仁看见,又得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在墙角画个圈圈诅咒她了。
终于在徐复吃完了第四个苹果,快要无聊到睡着的时候,画面一黑,又过了大约十分钟,画面再次亮了起来,两个人脸出现在了画面里。
徐复打起精神,拿起手机对着大屏就是一顿拍,各种角度都有,一股脑地把照片给王震球发了过去。
又过了几分钟惨无人道虐杀,视角的主人发出的惨叫已经变成了沙哑的吭吭声,而期间那两个人只是保持完全的沉默。
找到了凶手,受害人眼里的画面已经混乱不堪了,徐复估计也没有什么线索了,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她可没有奇怪的癖好,去看什么虐待杀戮的画面,于是想要拔掉提取器。
就在手握住提取器的那一刻,播放仪里面传出来一句清晰无比的话。
“这是你的错,沈逸,谁叫你不听村长的话呢。”那声音陌生、充满狠毒,和着苦主艰难的呼吸声,撞进了徐复的耳朵里,像鼓槌重重地敲上了她的耳膜。
徐复生生顿住了,瞳孔骤然放大,缓了半天才一寸寸地抬起头,看向大屏幕上混乱的画面。
不知又过了多久,似乎只有几分钟,却又像是过了漫长的一辈子,虐杀终于停了下了,画面里只剩下模糊的、喷溅了血色的天花板。
徐复看着那片天花板,心底是也同样是一片空白,她粗重的喘息声和扩音器里痛苦的‘嗬嗬’声重叠在一起,一起等待接下来的未知。
等到终于出现其他嘈杂的声音时,而苦主早已因为疼痛不再发出任何声息了,只有依然亮着的画面证明她还活着。
‘已经没救了。’徐复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像是一记闷棍敲在了她的脑后,激活了她的手脚。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了一个备注为‘小兔子’的联系人,哆哆嗦嗦地按上了拨号键。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甜美的语音提示响起,徐复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却只顾着猛地按了挂断键,不死心再次打了过去,直到无数次听到同样的语音提示后,她终于甩手将手机远远扔了出去,看着它砸到了玻璃,摔下来的黑屏四分五裂。
徐复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于是把手伸进嘴里扣嗓子眼,却除了把自己弄得咳嗽干呕,什么都没有找到。
大屏幕上已经出现了徐复平静的面孔,随着她的说话声音,画面出现了剧烈的抖动,扩音器里再度响起那痛苦的‘嗬嗬’声。
徐复缩在地上浑身颤抖,努力地捂紧耳朵,她看着画面中的自己蹲下来,画面彻底黑下来前,是她冷漠中带着一点怜悯的脸。
......
等到怎么也打不通电话的王震球找到徐复时,只看到她靠坐在大屏幕对面,两只眼睛呆滞地瞪着全黑的画面。
“福福?徐复?”王震球吓了一跳,冲过去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戳了戳她,“你怎么了?”
徐复茫然转过头盯着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王震球终于忍不住了,胳膊一伸就要把她扛起来回家时,一声巨大的手机铃声炸开。
王震球喜提了清晨第二吓。
而徐复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扑到手机旁边,抖着手把它凑到耳边,咧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脸:“喂?你终于接电话了,我......”
“您好,请问是沈逸女士的姐姐吗?”手机开的是免提,对面生硬的男声截断了徐复的话音。
王震球虽然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但是看着徐复一下子白得像刷了一层石膏的脸色,却明白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对面可能是一下听到听筒里没了声音,便又‘喂喂喂?您好?’
就在王震球考虑要不要帮忙接过电话时,徐复动了,她微微坐直了一点,尖细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