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谢遇良承着乌鸦飞行,因此来得极快,其余预备弟子或御剑或奔走,此时终于集聚。
魁梧健壮的王武撞开木门,用身体顶着岌岌可危的房梁,其余的弟子赶忙将房间内的幸存者扶出来。
白纱遮面的娉婷升至半空,手指翻转施法行诀,登时狂风大作骤雨来袭。火焰虽迟迟未熄,但已有渐弱之态。
慕容复跟上内门弟子的步伐击杀妖兽;夜犰则迅速修补防护结界。众人纷纷投入这场善后。
另一边。
谢遇良顺着熟悉的道路找到沈府,火焰熏烤空气,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他急躁地去拍大门,措不及防被滚烫的温度烧伤,忙收了手,抬脚用力踹去。
别的宅院均是大门敞开,府里人纷纷逃命。怎么沈府这么安静,府门紧闭,安静得像是没有活人,他们已经撤到安全地带了吗?
有黑鸦和鹰爪在,不会出大问题……小问题又有多少?顾不上思考,连踹三脚,府门应声倒地,谢遇良闪身进入,大喊:“沈安!沈安!!”
沈安呢?他脑子里乱成一团。
将沈府翻箱倒柜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人影,谢遇良站在空地终于恢复点理智,他抬头看了看。
一个人都没有。
这就说明,他们没事。
谢遇良松了口气,手指不自觉摩挲,仔细想着哪里不对劲。大火掩盖了许多痕迹,但他敏锐地觉察到,这群纵火的妖兽,很熟悉。
想得太入迷,面前站了个人都没发觉。谢遇良必须要为自己正名,他向来敏锐,别说人,就连耗子从他旁边窜过去都一清二楚,但对于赵危,这项本能仿佛失效。
没错,来人正是赵危。
赵危沉着脸,一把抓住他的手。这时候谢遇良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已经烧焦,怪不得痒痒的。
原先错认赵危身份,想到两人做过的种种,谢遇良只觉头皮发麻,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赵危眼神落寞,拿出瓶金疮药:“我为你上药。”
谢遇良深吸气,果断道:“不必了。”
说完便离开这里,他从房间拿出几张未烧完的符纸,走到暗处咬破手指画符,殷红的血徐徐流下。单手折只传音百灵,注入灵力,希望这只百灵能带来好消息。
谢遇良对着百灵轻轻吹了气,放飞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赵危,彼此遥遥对视。半晌,他语气平静:“我认错人了。”
几乎同时,赵危也开口——
“我爱你。”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谢遇良蹙眉,觉得这局面真是诡异极了。
“你不爱我吗?”赵危缓缓走过来,他的步伐实在过于慢,慢到没什么压迫感,谢遇良只皱着眉站在原地。
他对“赵危”的爱,完全是出于误认。怎么会呢,谢遇良眉宇间化不开的阴沉,他仔细回忆与赵危的相识相知,语气瞬间冷下来:“你在刻意模仿。”
赵危并不回答,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望着那张陌生的脸,谢遇良只觉头晕目眩,转身想走,手腕却被握住,硬是扯了回去。
“你……”
赵危将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问道:“为什么不爱我?我长得不好看吗,还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谢遇良试着将手抽回来,纹丝不动,他看着赵危:“有意思吗?”
“相貌俊美、性格讨喜、完美无瑕、从未杀妖,”赵危闭着眼侧脸在谢遇良的手心蹭了蹭,露出笑容:“还救了一只鸦妖,为什么不爱我?”
完美无瑕,言下之意就是说沈安眼盲有瑕、修为散尽有瑕,谢遇良的眼神更冷了,忽地甩手给他一巴掌。
赵危的脸被扇偏,嘴角渗出血,他慢慢扭过头注视着谢遇良,眼眶微红,嗓音干哑:“你连‘赵危’都不喜欢。”
这话简直说的没头没脑,谢遇良甩了甩发麻的手:“说罢,你有何目的?”
恰巧这时,传音百灵流光溢彩地盘旋落下,鹰爪许久未闻的声音从百灵鸟口里传出来:“主子,你下山了?”
谢遇良最后一次望向赵危,收回眼,转身跟着百灵走了,“对,你们现在在哪,城内什么情况?”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通天的火光里,白袍男人眼底悲凉,嘴角渗出血痕,肩膀微微颤抖,已然泪流满面,喃喃道:“你连‘赵危’都不喜欢,怎么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