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嘴上说着到此为止,但他的扇子始终没有离开谢遇良的后脑,注入浓郁灵气的武器并不是一个被折磨许久严重缺氧的“普通仙修”所能反抗的。
谢遇良真的会死,刘二狗脚底发凉。
耳边突然划出清脆的响声,空气被什么东西割开,从刘二狗的视角,可以看到一个小黑点飞快地朝谢遇良移动。
准确来说,是朝按在谢遇良后脑的那把折扇。
刘二狗:!!!
“去看看他。”一道冰冷的声音说。
刘二狗几乎是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抬起腿,不受控制地向谢遇良跑去,这是一句不可违抗的命令。
他边跑边小心翼翼地回头看,视线里,戴着银质面具的男人站在刘二狗原来站的位置,看不清情绪,只高声:“所有弟子,去静室悔过。”
扇柄弯曲断裂,这把折扇毁了,慕容复看向地上那枚石头,随处可见,不仔细寻找甚至会忽视它。
他阴沉地望向石头被投出的位置,那男人穿着一袭内门弟子服,腰间佩戴木质令牌,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全门派上下唯一一个能自由出入的仙修,唯一一个能破格担任新弟子选拔教习长老的内门弟子。
——赵危。
“赵师兄,”慕容复甩了甩被震麻的手腕,他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赵危企图用石头刺杀皇子,同样的,赵危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违反门规欺压同门:“总得给个理由吧?”
赵危的目光从被扶出水缸闭眼休克的谢遇良身上移开,淡然道:“加扣。”
“你!”慕容复瞬间明白赵危的意思,他极少被人威胁,冷笑:“本王是大庆国三皇子。”
“哦?”赵危扫过他的令牌:“你该去找王长老,他更擅长溜须拍马。慕容复,剩下的话留给你的教习长老听,现在,去静室悔过。”
风波没有牵扯到夜犰,他乐得清闲,耸肩带着自己的人恭敬行礼认罚,头也不回地朝静室走。
认错态度良好,在静室待了三天,扣除二十积分了事。
另一位既出言挑衅师兄又摆身份施压、毫无悔过之心的预备弟子慕容复就没那么好运了。
此时,赵危一手握拢放至身后,缓步走向谢遇良和刘二狗。
“赵师兄,您救救他吧。”刘二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他不该自作主张通知慕容复,他想借此机会和三皇子搭话,平日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看这简直是最愚蠢的行为!夜犰就算再过分,也没有胆子敢下死手,而慕容复是真的会杀人。
赵危让刘二狗把谢遇良扶坐起来,后者蔫蔫地靠着,发丝湿透贴在脸上。
运转修为,纯净的蓝白灵力腾起,聚集在掌心,缓慢靠向谢遇良的后肩。源源不断的灵气传输进身体,杯水倾倒大海,内里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渊。
昏迷不醒的谢遇良,焦急观察他气息的刘二狗,周围空无一人,因而没有人发现这位赵危师兄的异样,他的目光极其缱绻,所有的情绪收敛在冰冷的银质面具下,只余一双上扬的丹凤眼凝望。
直到谢遇良呕出肺里呛入的水,止不住地咳嗽,待紊乱的气息渐渐平稳,赵危往他嘴里塞了一枚丹药。
呼吸愈来愈平稳,谢遇良昏睡过去。
刘二狗紧张地看向赵危:“赵师兄,良哥有事吗?”
“无事。”赵危顿了顿:“你叫他良哥,你们很熟吗?”
刘二狗:“……我、我和良哥在第一关之前住在同一间房子。”
他没单独住在小院吗?
赵危将这个问题收了回去,为什么不住小院,无非那么一个原因,没钱,这没什么好疑惑的,大部分仙修即使有钱也不会挥霍,这问题说出来显然有些僭越。
“你知道他现在住在哪吗,”赵危说:“扶他去休息。”
刘二狗摇头,不知所措道:“赵师兄,评级不同的弟子重新打乱安排住宿,我……不知道良哥住在哪儿。”
于是刘二狗背着谢遇良,赵危在前面带路,他们先去找管理评级分组的长老,得知谢遇良的教习长老是崔长老,紧接着询问崔长老的住所,循着小道找到崔长老的住所,却没见人,传音神鸟出去绕着转了一圈才带到消息。
至此,他们终于找到谢遇良的住所。
推开门发现这哪是住所,分明是柴房,刘二狗放下背上的人,活动着酸痛的肩膀四处打量,可怜他良哥白天砍柴受欺负晚上还得回来睡这破房子。
良久,赵危陈述:“他不能在这休息,太冷了。”
刘二狗感受温度,这房间本就是崔长老随便收拾收拾给新弟子住的柴房,取暖保暖什么的统统没有,眼下入冬,本就阴寒,更别说谢遇良今天遭这么多罪。
“但是,去哪住呢……”刘二狗喃喃自语,乙级弟子的房间虽说比大通铺好上不少,但住宿都是极苛刻,绝不允许混寝,临时向长老申请貌似也来不及。
狭小的房间,刘二狗先是望向小床上蜷缩着不自觉往被子里钻的谢遇良,又看向站在房间空地的赵危,他突然觉得,这位内门师兄、临时教习长老,是否过于热心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