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艾利维斯非但没有松开怀中的礼盒,反而将它抱得更紧,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敏捷地扭转身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刺向自己的寒光闪闪的尖刀。
面对接踵而至、凶猛狠厉的攻击,他只能仓促闪躲。待定睛一看,袭击者竟是下午在仓库里见过的人之一。
还没等他细想,他一手紧紧护着礼物,另一只手迅速如钳,死死握住那人持刀的手腕,紧接着猛地提膝踹去,将对方踹倒在地。他正要上前继续制敌,后背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上面。
还有其他人?
艾利维斯强忍着疼痛,踉跄着稳住身形,刚转过头,一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湿润毛巾便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他拼命挣扎,双腿乱蹬,双手用力挥舞,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他索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在毛巾被拿开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手肘狠狠向后击出。
只听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暗自祈祷,但愿敌人只有两个。
不然,他今天恐怕真的要命丧于此。
在天旋地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出拳绵软无力,即便用上了全部力气,也如同打在棉花上。
他冲上去,骑在了那人的身上,双手狠狠掐住他的脖颈,直到那人脸色彻底发青,手指没了反抗的力气。就在这时,他在巷子的阴影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叶随。
他身着单薄的家居服,静静地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柔和的轮廓,却带着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陌生感。
艾利维斯心中涌起一丝惊慌,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正打算起身将尸体拖进小巷,身后原本已经晕死过去的人,不知何时竟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口中骂骂咧咧,将尖刀狠狠插进了艾利维斯的胸膛。
艾利维斯只觉嗓子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味,胸口有热热的液体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叶随发现他,即便他坚信叶随会站在他这一边。
可如果军雌候选手上沾上了人命,未来一旦被揭露,将会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他向后倒去,任由那人将他重新拖进小巷,身体不知被捅出了多少个窟窿,鲜血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开来。
直到他看着叶随的母亲披着毛毯出来,与叶随低声交谈了几句,随后一起回了屋。
他才颤了颤眼睫,用颤抖的手,狠厉地扭断了身后人的头颅。
他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呼吸也越来越沉重,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难道,自己真的要死掉了吗?
......
再睁开眼时,已是深夜。
艾利维斯胸前汩汩流血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干涸,只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他嗓子干涩,难以发声,头仍是剧痛难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着伤口。
他心中仍惦念着那份礼物,目光四处搜寻,发现它翻倒在垃圾桶旁边,水晶球的底座已经脱离,孤零零地咕噜噜滚了很远。
他忍着剧痛,捂着伤口,脚步踉跄地去捡。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为什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为什么命运总是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很确定来的路上没有被跟踪,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摸清了他固定时间走的固定路径?
一想到这些人可能顺着他找到叶随,他的脑子就开始嗡嗡作响。
离开?又是离开?
他不想离开。
明明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拥有了一点点想要活下去的意义。
难道又要被迫放弃吗?
而且,叶随见不到他,也会难过的...吧?
会吗?
艾利维斯艰难地直起腰。
他已经走出了藏身的小巷,这个角度,这个距离,刚好能够清晰地看见叶随家二楼的窗户。
窗户里透出明亮的灯光,暖烘烘的,可房间里却不止两个人。
那张小小的圆桌上,难得地坐了许多人,一张张陌生又稚嫩的面孔,看得艾利维斯眼眶发酸。
他们都穿着不那么新的、带着破洞的衣服,面颊脏脏的、红扑扑的,兴奋地摆弄着筷子,不太熟练地把叶随给他们夹的菜放进嘴里。
艾利维斯的嘴唇因为干涩紧紧黏在了一起,却突然被湿润的液体沾湿。他眼下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嘴唇颤抖,双手下意识地揪紧了伤口处的衣服。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卑劣的小偷,假装贫穷、无辜、幼小、羸弱,骗取了叶随的爱。
叶随的爱很博大、很包容,任何符合条件的人都能分一杯羹。
但这份爱又是如此珍贵,被无数人觊觎着。
只要自己被挤下去,立刻就会有另外的人补上。
艾利维斯哭了。
他从未流下过这么多眼泪,泪水汹涌而出,像奔腾的河流,像倾泻的瀑布,止不住,流不尽。
甚至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即便如此,当他看见叶随和母亲再次出现在楼下时,第一反应仍是躲起来。
他听见叶随的母亲说:“小随,家里的米是不是不够了...”
叶随的声音很小,背对着他,艾利维斯无法通过唇语判断他说了什么。
但他听见叶随的母亲又说:“以后...还是不要带这么多孩子回来了...”
“家里负担不起...”
“还是...量力而行吧...”
......
艾利维斯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弯下了腰,抱住自己,蜷成一团。
别听!别听!别听!
只要假装没听到,下次还可以来!
只要不继续听下去...
可是...
他好恨叶随,非常非常恨。
为什么不能多爱我一点?
为什么不能多爱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