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轻弹,流水般的琴音从指尖汩汩流淌出。
唰。
剑拔出的声音响起。
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刚刚一直被她们忽略的女子动作利索的拔出腰间软剑,习习生风,衣袂翩跹,虽看不清面容,依似轻盈若天上月,剑光寒意凛冽间,竟也奇妙般带上女子的柔情。
剑于她手中仿佛注入生命,舞出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众人还来不及擦拭眼角的泪水,女子的剑锋一转,锋芒毕露。
琴音跟着变化,骤然转急。
宛如满天带着磅礴之势的箭羽,极具压迫的瞬间朝众人倾泻而下。
儿女情长过后,是面对烽火硝烟的壮志肝勇,是可以为之牺牲性命的——
一腔热血。
且不论男女。
琴音渐慢,女子气势收敛。
剑停,曲终。
啪啪。
蓦地,一片寂静无声里,二楼缓缓踱步而出一位艳丽女子,她手掌轻拍,对褚岁晚的方向伏身一礼后,红唇轻启:“此舞甚妙,可当魁首。”
“对,可当魁首。”
“这剑舞的太妙了。”
“从未见过女子舞剑,还能这般出彩!”
“想不到这锋利的剑还能被舞出柔情。”
恍若梦惊醒般,众人回过神来,纷纷站起身,尤其是女子,眸光是不加掩饰的赞叹,还有艳羡。
但这一次,却无关他人。
至于是羡慕什么,便只有她们才知晓。
-
“娘子,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是不是有点过于简单了。”褚岁晚抱着木盒的手紧了紧,现在已经从悦心阁出来了,但她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舞个剑,就拿到蓝盈草。
未免太不真实。
奚云祉“噗嗤”笑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褚岁晚这般模样,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
竟有点傻里傻气的。
但很快他便收起笑意,面具下的神色有点难言,按年纪来说,对方不就是处于稚气未脱的时候,反倒是他……
奚云祉闭了闭眼,他不应该笑的。
褚岁晚头稍歪,正想询问对方为何停下之时,肩膀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死丫头,你快给我站住。”
“等我抓到你,有你好受的。”
撞到她的人刚想道歉,听到这话,立马又朝着前方跑去。
因为都带着面具,褚岁晚只能凭声音判断出对方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而追对方的那人,约莫是鹊豆年纪。
看穿着,双方都不是穷苦之人,只是这为何追着不放……
想此,褚岁晚摇了摇头,各有各缘,她还是先把蓝盈草带回去吧。
只是她这脚步刚迈开,手腕突然被人攥紧。
“她身上,有蛊。”奚云祉出门时,特意问南音借来了美梦蛊,有备无患,刚刚那人撞上来时,一如褚岁晚在极乐坊那般,蛊虫发热了。
褚岁晚蹙了蹙眉心,反握住奚云祉的手,转身往后走:“追。”
等二人追上时,逃跑的人已被抓着进入了小巷尽头的一扇木门。
奚云祉刚想说些什么,整个人却猛的被拉着轻然越过围墙,落地门后,紧接着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被褚岁晚拉着快速跑到了一座阁楼里。
阁楼里面很暗,周围的陈设只隐约露出一个轮廓,褚岁晚怕惊动对方,没有点火折子,凭着良好的夜间目力,带着奚云祉来到了声音最后发出之地,即廊道的尽头。
不过烦人的是这里居然有两扇门。
此时奚云祉也反应过来,拉了拉褚岁晚的袖子,往左边那扇门歪头的同时,又用手指了指右门。
很显然,他想两人分头行事。
褚岁晚陷入沉思,如今危险不明,奚云祉的武功又没有完全恢复,两人分开行事是否有些冒险,况且她手还拿着蓝盈草。
想罢,她朝奚云祉摇头,扯着对方的衣袖来到一个摸着应该放的是个书台的地方蹲下后,便把怀里装着蓝盈草的木盒塞入他手中,指尖在他手心写了一个等字,便起身离开。
让对方拿着蓝盈草原地等待,这是褚岁晚想出的最稳妥的办法。
蹲在地上的奚云祉脑袋空白一瞬,浅褐色的眼眸神色莫名,但终究还是候在原地没动。
他懂褚岁晚的考量,这样最稳妥,也最安全,就是有点憋屈。
但他的心情却比以往任何一个无能憋屈的时刻都好,或许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滋味吧。
真不错。
青年勾了勾唇。
此时褚岁晚进入的是右边的那扇门,这里似乎颇为拥挤,不知是放何物,放眼望去奇形的黑影竟占满整间屋子,无奈之下,她只好贴着这些黑影一点一点摸索可以走的路道。
这些东西触感也很是奇怪。
滑滑的,还有弹性,像是某些动物的皮。
这般想着时,脚尖突然被一个横形的东西绊倒。
情急之下,褚岁晚抱住了其中一个黑影。
但很快,她神色一凌。
这个黑影居然有温度。
竟像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