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按在键盘上,被烤盘烫伤的手指又开始疼了,疼得发麻。
他太蠢了,他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
眼睛因为长期戴美瞳而酸涩异常,心脏像是被鱼线缠绕,勒出鲜血,钝痛异常。
杨槐的眼下有着淡淡的淤青,她说过得话在脑子反复回荡,言安好愧疚,他后悔到窒息,他从未如此讨厌自己。
那晚他吃了五颗褪黑素,可是还是睡不着。
轻轻抚上镜子里憔悴的自己,言安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自己了,他原本不是最精明,最八面玲珑的人了吗?
为什么到了她面前,话也不会讲了,事也不会做了,整个人就像失了智般无措。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比他想象的要痛苦好多。
杨槐接过了言安手中价值过万的眼霜:“这是什么?”
“前几天因为我个人的失误,导致你不得不超时处理工作,这个眼霜是我问家中女性长辈的,她们说很好用。”
“是吗?谢谢,但是这个眼霜并不适合我,里面的营养成分太多了,像我这样二十岁不到的女孩用了会长脂肪粒。”
杨槐的拒绝让他感觉心焦:“或许你可以带给妈妈用?”
手指握着眼霜,旋转着瓶身,杨槐低垂着眼眸,似是在回忆着什么,最终将是将眼霜装进了包里。
见她收下了,言安顿时安心了大半:“中午聚餐想点什么?柯露想吃波士顿龙虾。”
“我约了叶青一起吃饭,抱歉。”
刀叉握着手中,言安将煮得软烂的虾肉从壳中剥离,绵密的口感带着淡淡的黄油奶香。
极其不和谐的敲门声响起,黑皮男生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将经费单拍在了长桌上:
“会长,为什么我们今年的预算这么少?请外国有名的教练是要钱的!花得都是刀乐!你不会打算让我们今年请国足做指导吧?”
言安放下了手中的刀叉,铅灰的眸子凝视着男生。
去年足球部门没有打出任何成绩,还有人举报他们用部门经费去唱K。
后者言安并不在乎,但前者让他无法忍受。
那男生被言安盯得发怵,想到那些有关于言安的传闻,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会长,对不起,我不该在午休时间打扰您的,请教练的钱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自己补的。”
“你不需要那么紧张,我会尝试帮你申请的,现在我可以继续吃饭了吗?”
部门经费一旦决定就不可能更改,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当然当然!”男生灰溜溜地跑了。
“会长,你真虚伪啊。”柯露笑着感叹道。
虚伪吗?
他好像还是一个刻薄傲慢的言安。
只有在杨槐面前,他会变得不像自己,变得不认识自己。
那些虚张声势装出来的傲慢,游刃有余,在她面前会自然而然地暴露。
每一次与杨槐对视,言安心里都感受到了极度的不适,就好像他裸露着身体站在她面前一般。
雾霾自他心口升起,他觉得乏力。
如果他没有那么喜欢杨槐,他可以自己或许可以在她面前更加自然。
他甚至可以装成杨槐喜欢的某个模样,让杨槐喜欢上自己,但现在他连说出得话都不受控制。
一开始,杨槐到底是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她对他,似乎是一见钟情。
初见时的她穿着百褶裙,长卷发被秋风吹拂而起,黑到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眼中充斥着热切。
可那时候他还不了解她,他怎么能见色起意回应她的喜欢呢?
见色起意?
所以杨槐喜欢上他,是因为他当时的外表吗?
柯露将一叠封信甩在桌上,信封在桌面上花似的四散着:
“前段时间你人不知道在哪,来送情书的妹妹一大堆,我都帮你收下了。自从不戴眼镜之后,你桃花是真多啊。”
“那些来送信的小姑娘都说,会长大人又温柔,又细心,又开朗。”
“不仅长得高,帅得还像是京城夜店里收费最贵的男模,家里还是贵族,简直是完美的男人哇!”
“男模?”
“得了!偷着乐吧你就。”
言安将那些情书整理好,丢入了垃圾桶中。
所以当他不戴眼镜之后,对女孩确实是更有吸引力了,但是对杨槐却好像并非如此。
难道她是眼镜控?
言安戴上了黑框眼镜,穿着初见杨槐时穿得风衣,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整理着领子。
喷上了TF的Soleil Blanc,清新的柑橘香混合着白花的香,让人在嗅到的瞬间,便想起了沙滩上闪着阳光的细沙,在夜间开放的花朵,牧场里若有若无飘来的奶味。
她应该不会讨厌这种味道吧?
迈入学生会,他嗅到了油桃花与蜂蜜的味道,在这个冬日,甜得令人心醉。
趴在桌上小憩的杨槐,听到脚步声,她倦倦抬起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黑眸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