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松云头一次知道人还能哭成这个样子,睫毛尽数被眼泪沾湿,沉重的坠着眼皮,眼泪像是瀑布似的往下刮,他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断断续续的:
“我还有下辈子——”
“我会记住你,不论以什么方式,就算忘了我也会想起来。”他语气庄重的像是立下誓言。
“我知道你能找到我——你一定要找我。”
这股巨大的悲恸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席卷了邝松云,像是一直连接不灵的老旧电视机突然恢复信号,猛烈的情绪突然打了邝松云一个猝不及防,爱意、悲痛、执念,多的数不清的东西向他扑来,他甚至都分不清这些情绪的来源是否是眼前的事物,亦或者是‘自己’和男人嘴里的下辈子。
*
床上睡着的邝松云正一抽一抽,他正在梦里哭泣,把整张脸都缩进被子里,尽可能的蜷缩起来为自己提供更多的安全感。
屋里很暗,外边的月光也难以映入,人即使暂时适应了黑暗视物终究还是有困难。
他的床边正静悄悄的坐着一道黑影,安安静静的不知待了多久。
李景却将屋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今天刚刚入住的房子还没有太多的生活气息,一切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床上陷入‘梦境’难以自拔的邝松云是熟悉的。
他在梦里哭泣,现实中也落了泪。
李景见过太多次含泪的眼。
他沉默着,用手背贴了贴邝松云湿热的额头,一凉一热接触,一直绷着劲的邝松云松懈下来,服服帖帖贴在了手上,不稳定的情绪也终于慢慢平和下来。
过了许久,李景动了动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的身体,慢慢拿走了手,邝松云已经睡熟了。
他悄无声息的离开,转身返回了隔壁。
这个房间与邝松云住的房间是一模一样的布置,不同的是这一间有明显的居住痕迹,床上被子依旧叠放得整整齐齐,床铺也泛着一股凉意。
李景默不作声的上床摊开被子,静静的倚靠在那里发起了呆。
寂静的夜里没有任何响声,墙上挂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老式时钟,一下又一下的动静在黑夜里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李景闭着眼静静的听,在心里约莫着时间,计算着还有几个小时天亮。
当没有睡眠,不需要休息——时间被鲜明的摊开,成为一秒又一秒,只能徒劳的睁着眼一个子一个子的数着时间流逝,这无疑是漫长又难熬的事情。
但当这种漫长成为生活常态,或许会觉得难熬,但至少不会觉得痛苦——
前提是不要打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