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住这儿,这么大个天师府总不能连个正常的房间都找不出来了吧?”
“我刚不是跟你说了么。”李景说,“东南方位属阴,我们干这行的有的体质特殊,我住阴气重的地方对我好。”
邝松云好像发现了什么bug,“那你跟我出去住——我也阴气重啊。”
“你阴气重是让人坑的,人跟地方能一样么。”李景摆摆手,“得了,去说吧。”
“就住这儿吧,我懒得搞了。”邝松云打开了那门,“况且你师父能当你师父想必道行高,他让我住,应该没问题。”
他本来以为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木制房子应该干燥不到哪里去,没想到手下接触的木门却像是经过阳光晾晒过的一般,一打开门就是扑面而来阳光的味道,彻底与外部隔绝出两个世界。
李景看他打定主意了也不再劝,“你这房顶好像有点问题,我得上去看看。”
“你还会泥瓦匠的手艺啊。”
“闲久了什么都得会。”
下午太阳太大,李景没打算这点上去,正好到了吃饭的点,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也得等吃完饭再说。
“你们天师府饭还挺好吃。”邝松云接下来没有工作干脆松懈了点,几乎吃了比平常多一倍的饭,“你们还吃肉啊?”
李景:“?”
“我们又不是和尚。”
“你们到底算哪门哪派的啊?”
“你当道士就行。”
“死道友不死贫道?”邝松云直接秃噜出这句名言,“还有什么因果的。”
“道家它的因果跟你理解的可能有点不一样。”李景吃饭慢吞吞的,碗里饭吃了那么久还是那些饭,“你们理解的应该是善因善果,恶因恶果。但道家的因果不是确定的。”
“简单说就是——没准你做了善事,报的却说恶果;没准做了恶事,报的却是善果。当然,善因善果和恶因恶果都有,所以才说不确定性。”
“那你们怎么办?”
“不怎么办,最有效地规避办法就是压根不沾因,那自然也没果。”
“可你们平常出去拿鬼难免的事,不可能一点都不沾吧?”
“所以才要收钱啊。”李景解释,“收钱不仅仅是劳动报酬,更是一种交易,大白话说就是,你给我钱。咱俩只是雇佣关系,这事还是你的因你的果,跟我沾不到边。”
“里头门道这么多。”
“在你没有彻底接触某种事物之前你对它都是一知半解,所有已知的都是事实和自己的理解构成的,没什么准确性。”李景正说着在邝松云耳朵里类似之乎者也的话,突然话锋一转,“你是鱼吗?”
“什么?”邝松云不明所以。
“不识饥饱——再吃快撑死了吧。”
吃饭吃太快饱腹感会后知后觉的上来,所以吃饭时慢食也是一种控制饮食的手段。
李景这么一说,邝松云稍微歇了一两分钟,那过分的饱腹感才从肚一直弥漫到嗓子眼。
邝松云吃了七八片消食片,撑的直哼哼,扶着腰跟怀胎五个月的孕妇似的在院里遛弯,遛着遛着他想起自己跟个傻蛋似的吃这么多就想笑,一笑就肚子疼,肚子疼就哼哼着扶着腰遛弯。
“孩子,以后慢点吃。”李景故作一脸慈爱,“管饱、管饱。”
*
今天天上烧起了很好看的火烧云,李景前脚上去看房顶,邝松云后脚也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大槐树的树冠太过遮天蔽日,在底下看着还不觉得什么,这下上了房顶才看出好看来。
李景在一边忙,邝松云看火烧云,又看整个天师府。
东南角或许是地势高,又或许是房子建的高,坐在房顶上几乎能把整个天师府尽收眼底。
红彤彤的云彩平等的照射着每一个角落,东南边邝松云感受到的那股阴暗潮湿的感觉在火烧云的照射下消失殆尽。
“那棵槐树的树冠不能修一修?”邝松云问,“伸的面积太大了,要是修一修光能照进来多一点,感觉住着会舒服很多。”
李景手里的活快忙完了,听了这个建议干脆停了下来,“想法是个好想法,但你看那棵树。”
李景指着那颗老槐树,“看那个粗度,你感觉得长多少年——天师府到处都是‘气’,这种环境长了几百年的树都是有灵的,跟一个人也没差了,不能随便砍。”
“那我求求它行不行?”
邝松云说干就干,双手合十闭眼:
“老槐树求求你,能不能修剪一点你的枝桠放点阳光进来。”
“老槐树求求你……”
李景觉得有点荒谬,但荒谬里又带着点合理,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你真是……”
“老槐树听见了,它让明天我就去修剪给你放点太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