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汤婆子的温暖，这一夜很快过去。

才怪！

戌时三刻，卫凌霄刚在廊桥上坐下，寝院外就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音不大不小，且有规律地断断续续。

以卫凌霄戎马多年的经验判断，不像贼人失误，倒像有人刻意为之。

偏巧的是，当她命令守在院外的侍卫长，安排人手前去探查时，居然碰上了看守角门的侍卫们行色匆匆，声称有毛贼翻入府内膳房行窃。

侍卫长一通分工过后，最后竟只在公主的寝院外留守了两个侍卫？！

更巧的是，侍卫们就像是第一次当值的毛头小子般，大喊大叫着围追堵截，以至于大半个公主府都灯火通明。

卫凌霄不得不另派侍女出去，让侍卫们小声些，别吵到长公主休息。

可不消半会儿，侍女就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气都喘不匀，却能大声禀报，说贼人为了逃窜，声东击西地把柴房给点着了！

现在公主府内半数的人都在追贼子，分身乏术，只能恳请卫凌霄快快去救火。

卫凌霄都要气笑了。

好好好！堂堂长公主府上的侍卫侍女，拿着长公主发的薪俸，却无视、甚至是牺牲长公主的安宁，只为了排挤戏耍她，为白莲何叶出气是吧？

真是好的很呐！

卫凌霄的手已经摸上了插在发髻中的峨眉刺。

上辈子长公主召见卫凌霄共商大计的时候，为避开朝堂耳目，都是选在长公主的庄子内相见，以至于卫凌霄第一次踏进长公主府上，还是在祭奠长公主的丧仪上。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卫凌霄才体会到了整个公主府的散漫。

究其原因，竟是长公主治下太过仁慈。

她怜惜手底下的这些人，正如当年，长公主给予卫凌霄承诺的那样：“我会带你回府。从此，你就是我手底下的人，你从前惧怕的那些人，都不用再惧怕，甚至相反，她们还会惧怕你。”

长公主做到了这一点，她给侍女们权力，让她们自强；给侍女们尊重，让她们自立；给侍女们机会，让她们成长。

却偏偏忘了，人性本恶，最是惯不得。

不过卫凌霄并不会试图去改变长公主的想法，做什么自以为是的救世主。

长公主做的都是好事，帮过的也不全然是白眼狼，不过是有些许瑕疵存在罢了。只需要由她这只疯狗，将潜在的威胁一一提前剔除，这辈子自然就能万事大吉！

月光下，一道寒芒旋转着，倏然被抵在了侍女的脖子上。

冰冷、尖锐的压迫感，令侍女被推动着，亦步亦趋地退到了寝院之外。

卫凌霄本就比侍女高大半个头，此时两只手中的峨眉刺，一根戳在侍女的眉心前，一根游移到了她上下滚动的喉间。

失去了暂时替代发簪使用的峨眉刺的约束，卫凌霄的发髻自然地散落了下来。

这令她背对着月光的身形，犹如披头散发的恶鬼罗刹！

于是在侍女越发惊恐的眼神中，卫凌霄森森然地开口道：“侍卫长带着半个府的人手，却连个毛贼都不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擒获，不如退位让贤。”

“巡逻的二十八队侍卫，没能在第一时间内发现火苗并将其控制，反而等到火势大了才发现，又无能无力地干嚎着等我前去指挥，不如就地自裁。”

“还有你，近身伺候长公主的侍女，在公主的寝院内如此喧哗，有这一身使不完的牛劲，不如去干点扫洒浆洗的力气活。”

卫凌霄用峨眉刺拍了拍侍女的喉咙，冷声告诉她：“现在你去救火。”

“本大人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今夜一切安定，长公主没被吵醒，那么明日，本大人就会帮你们在公主面前美言粉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