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是最基本的礼仪,可惜何叶已经有好些年不曾这样一板一眼地遵循过了。
赵颜华没有分神去看她行礼,而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再次叹息了一声:“原来已经这般久了啊……那白莲你呢,在本公主身边多久了?”
“回主子的话,是十四年。”白莲回答的很快,但声音里充满了细小的颤|抖。
“十四年啊……”赵颜华仍是拉着声调,叹了口气,“你身为我的贴身侍仆,平日里是最细心的,没想到在这事上,居然不如何叶记的仔细。”
“奴婢有罪!”白莲撑在地上的手臂从哆嗦,变到打摆子,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地趴在了地上。
她的面色,已经和她的姓一样,白的不像话了。
穷途末路之像,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不像左下手的这个侍女。卫凌霄记得她是专门负责煮茶的,长公主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点她随行。
可见长公主爱极了她的手艺,是以上辈子,卫凌霄曾专门趴梁上、掀瓦盖地偷学过。
卫凌霄自认已经偷师完全,因为上辈子她曾偷偷更换过茶盏,长公主并未尝出不同来。
所以,在卫凌霄的脑中,已经给这个奉茶侍女的脸上打上了叉叉。
这是个多余的,除掉了也完全不会影响到长公主。
还可以避免她日后跟自己抢活干,分走长公主的关注。
卫凌霄的目光开始在奉茶侍女的身上游移,寻找着下手的最佳位置。
而这个不知道自己的头上已经悬了把刀的奉茶侍女,此时还在用力地咬紧她的下嘴唇,眼睛关怀无比地不时往白莲身上偷瞄,频次越来越快,咬的也越来越用力。
同她一样的,还有站在她旁边的几个。
卫凌霄记不住她们的名字,但对于她们的职责分工,还是一清二楚的。
更令卫凌霄清楚的,是上辈子她专程将白莲救回,并当着何叶的面亲手将人斩首的时候,这群人痛哭流涕地,比长公主身中暗箭、长公主府被合围、她们即将被全部处死时,都要大声的多。
光是想到这里,卫凌霄的心口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她忍不住又悄悄地看向了长公主。
她是长公主的刀,无论如何都是要被长公主这块磁石所吸引住的。
上辈子忍了又忍有什么用?索性就大胆一回,趁人病要人病,先把这群不得用的侍女们全都取而代之算了!
“公主,属下自认有这个本事,可以既做您的贴身暗卫,又做您的贴身侍仆,而且保准做得比她两个人都要好!”卫凌霄拍着胸脯保证,同时还不忘用力地往那两个人的头上猛踩。
“卫暗卫倒是自信。”赵颜华的右眼掀开一条缝,自然上挑的眼尾像是含了一抹笑意,“本公主现下是真的有些好奇,想看看卫暗卫的真本事了。”
长公主松口了!
卫凌霄瞪大了眼睛,她有想过能得偿所愿,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居然喉咙发紧,嘴唇发抖,讲不出话来了。
死嘴!
“嗯!”卫凌霄只好用力揉搓脸颊,使出吃奶的劲,才夹着嗓子,发出飞虫叫的声音。
可惜,长公主没能听到。
因为那群聒噪的侍女居然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地,向长公主跪地求情了:“主子,白莲姐姐她绝对没有二心!”
“主子,白莲姐姐她侍奉您十四年,从未出过错啊!”
“主子,白莲姐姐今早还在后花园接了梅花霜水,让奴婢给您煮茶喝,这世上没有比白莲姐姐更了解您的人了啊!主子!”
侍女们说个没完,卫凌霄听着听着,心里头那口躁怒之气反而消散了。
甚至,她的嘴角还压不住地往上飞扬!
这帮猪一样的侍女啊,只要不在自己的阵营里,真是怎么看,怎么叫人舒心。
她们最好再多说点,把每一个字都往长公主的心口上扎,直到让长公主铁了心,立即处死白莲跟何叶才好!
“卫暗卫。”长公主伸出手指一推,将桌案上的茶盏给扫到了地上后,侍女们顿时全部跟鹌鹑似的噤了声。
“属下在。”
一片寂静中,卫凌霄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就像是一只昂首挺胸的鸡,迈着骄傲的步伐绕到了何叶的前面,跪在了她和长公主中间。
要不是长公主还没金口玉言地宣布卫凌霄可以取而代之,卫凌霄早就伸脚把这个碍眼的人踹到边边角角去了。
“你的姓有些拗口了,日后府中内外上下,就都唤你卫大人吧!”长公主说罢,上半身前倾而下,伸手攥住了卫凌霄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直到四目相对,“本宫亦然。”
“卫大人——意下如何?”赵颜华把卫凌霄的下巴扯近,盯着她剧烈震荡的瞳孔,刻意且惑人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