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林心情颇好,连步伐也雀跃许多,顾湘竹满心皆是与林哥同行,嘴角亦微微上扬。
苏瀚海暗道怨不得他家安然回去,千百次念叨这两人默契无间,合该是一对夫夫。
如今瞧着,还真是恩爱无双。
他便刻意落后一步,岂料沈慕林瞧见。
“苏大哥,你便将我们当自家弟弟看待,往后多来家里串门,竹子相近之人不多,他与你投缘呢。”
苏瀚海顿了下:“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府学并不算很远,行至门口,已有不少学子入内,临近学子不于府学中歇息,只是晌午在其中用膳。
前两日休沐,若是外州或是下县人士,多不会归家,便也宿在府学中,只是出入必得先行登记。
往常是辰时一刻开课,不过多是卯时起床便开始念书背诵者。
眼看着快到了时间,沈慕林催促几声,顾湘竹却站在原地。
“怎么了?”沈慕林疑惑道。
顾湘竹:“我的腰牌。”
沈慕林怔怔,前两日他拿了腰牌观赏,不曾看出些花样便被打断,于是随手收起,这两日忙碌间,竟是忘了到底放在何处。
“我回去寻,”沈慕林咬唇,“能否同夫子解释一二,我寻了便送来。”
顾湘竹轻声笑起:“无妨。”
沈慕林垂下头。
顾湘竹道:“是我记错了,我瞧见你放在桌上,便收入书匣中。”
沈慕林松了口气,顾湘竹接着道:“一日不戴也无事。”
苏瀚海附和道:“甲班学子不多,夫子皆能叫出名号,只要不弄丢便可。”
沈慕林蹙眉道:“若是弄丢了……”
苏瀚海道:“那便不知了。”
沈慕林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梁庭炽借着扇子遮掩,轻声道:“若要有心之人拿去,府学可要遭贼了。”
“梁弟。”苏瀚海作揖道。
梁庭炽还一礼,顾湘竹同样作揖。
“舍弟之事,多谢沈掌柜了。”梁庭炽道。
沈慕林问道:“梁小公子可好?”
梁庭炽摇头,无奈道:“家父本不愿他接触那些事,可我家三人,唯他有经商之才,只是阿瑜心思良善又单纯,实在是担心他被诓骗,此事让他长长心也好,只是若之后他去寻你,还望沈掌柜帮忙开解一二。”
沈慕林自是同意,他闹了个乌龙,之后思索一番便明白梁庭瑜为何去了那处。
他暗笑着果真赤诚,又不免担忧几分。
“时候不早,改日再去家中叨扰。”梁庭炽道。
沈慕林笑道:“自是欢迎。”
顾湘竹微微启唇,无声浅笑:“晚上见。”
沈慕林含笑几分:“等你回家。”
顾湘竹轻声应允,刚入府门,便听见侧面传来一声低呵:“有伤风化。”
他看去,安夫子抬起手就戳过来:“府学门口,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我便是这般教你的?”
顾湘竹不闪不躲:“并未拉扯,只是与他同行。”
安夫子冷哼一声,低下声:“你自当爱护羽毛,你瞧这是学堂,我瞧倒是另一小小官场,多是戴着面具不知真心之人,真是文人不在,世风不古。”
顾湘竹垂眸:“先生教训的是,只是晚辈同林哥本为夫夫,自然应为一体,又何来伤及羽毛一说。”
安夫子叹气阵阵,又想起曾于安和县县衙堂前那次相见,他记着是个大胆又聪明的小哥儿。
正如同今日见混沌仍不愿折下傲骨的顾湘竹。
他这位学生,曾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一经落榜遭难,竟没了去向,让他好一阵可惜。
时至今日,瞧着他再度入学,安泰和总算了了一桩心事,他念及昨日批注学子课业,瞧见那熟悉又陌生字迹,少了丝锋芒,又多了丝韧意,待念及顾湘竹如何捡起这一手字,更是几番哀叹,几番骄傲。
他朗声笑道:“你们倒是相配,显得我这个老头子冥顽不灵,迂腐不堪了。”
话音落下,他忽而撇到几乎弯腰至驼背的学子:“郑衡阳,给我过来!”
顾湘竹眉心微蹙,循声看去,这人好生眼熟。
郑衡阳竟是撒腿就跑,他腿脚飞快,安泰和气急,到底是追不上。
顾湘竹问道:“那位同窗我似乎见过。”
安泰和瘪瘪嘴:“你与你同窗二载,只是学考总落于末尾,又实在不爱讲话,且你们一并参加乡试,虽说落榜,但也算有些成绩,便入了府学,不曾想今时更加腼腆,见了我就躲,真是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