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他火速拨了个电话过去。
许盼一从中午到晚上一直在开会,接到电话时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不过倪约的声音让他安定了一些:“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
倪约的电脑还停留在爆炸头条上,蒋勋的照片占了大半幅,是最近参加时尚活动的现场图,他的年龄虽已不小,可状态依然能打。
谁能想到这么光鲜亮丽的人是个瘾君子,真是自作孽。
戚繁繁和高明睿已经在小群里扒出了最新的圈内消息,内部真相匪夷所思。
说的是蒋劭这半年里拼命走穴,本来他是来不了这个综艺,费尽心思讨来也只是做绿叶露脸,但闻永兴前两期收获的口碑和粉丝,又让他蠢蠢欲动,也想拼命展现自己,继而翻红。
他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以为还能和年轻时候一样,唱歌演戏手到擒来,这次也能靠才华重新赢得青睐,却不知道,在市场作用下,才华并不是火的关键要素。
况且,老天开了个玩笑,他偏偏没有做衣服的天赋。
精神高度紧张的他连月失眠,状态越来越差,所谓的未来两天赶通告,也不过是经纪人知道他的情况想让他休息,结果他为了保持兴奋状态,再与年轻人一争高下,跑去相信所谓的消愁解难的“提神药”。
背后的原因固然让人唏嘘,但也绝不是值得同情的理由,更不是违法犯罪的借口。
看到新闻后,倪约最担心的还是许盼一,从电话里疲惫的嗓音可以听出,他已经哑了。
“我看到报道了。”
“嗯。”
“蒋劭……”倪约想起上次半夜,许盼一和自己谈蒋劭的执着和拼命。
“他被抓了。
许盼一没有任何的回避,背景音传来关门声,他的声音也随着拔高了一些,明显激动起来:“我完全没想到他竟然XD,难怪那天晚上他看我的眼神不对,鬼鬼祟祟掏药瓶,还问我是不是化学专业,我还以为他只是不知道聊什么,随便找话题,没想到竟然是怕被我发现!亏我还觉得他可怜,还在为他这么努力的人竟然得不到回报而感到遗憾,没想到他……嘿!真是辜负了我的同情!”
“……幸好你翻红了。”许盼一话锋一转,低声呢喃。
手机收音极好,倪约听得清清楚楚,叹了口气:“不要担心,我是绝不会去违法犯罪的,这辈子我最憎恨的,也是这样的人。”
他这话很轻,却掷地有声,不知为何,许盼一就想到了他们一起拍的电视剧,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这话十分可信,甚至可信到他怀疑倪约打电话来并不全是关心他加班,也关心他的状态以及是否会卷入漩涡。
许盼一促声问:“该不会是那天我和蒋勋聊了一晚上,让你产生了我们关系很好的错觉,所以担心我会帮他说话吧,我可不是不讲是非的人!”
他确实曾经为蒋劭的那种劲儿动容,但他很清楚地知道,错了就是错了,成年人要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
就像他曾埋怨父母,如果不是他们那么鸡娃,自己也不会为家庭感到窒息,可事实是,自己就没有错吗?自己在高中就没有接受过任何学习带来的虚荣吗?自己就没有想过反抗么?
他也曾经厌倦过学习,可是比起繁琐的家务和生活的重担,他又龟缩回去,学习对他来说是简单的逃避,所以在大学的时候他不愿意吃打工的苦,还需要仰赖他们获取生活费,最后都默许了这一切,把自己不想面对的东西又统统扔给了父母,和他们达成了诡异默契。
一直到走出社会完全独立,才有脸去发声
“对不起,是我太紧张。”倪约率先道歉。
许盼一又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下来,但他还想在这个焦虑的夜晚,再听听倪约说话。
倪约也没有挂断,尽管他已经在走廊上像个陀螺一般踱步好几圈,在客房门口徘徊来去,但依然保持着声音的平静:“有休息的地方么?缺什么东西?或者,要不要给你送些衣服和日用品?”
许盼一就说:“这边都有,组里会安排,这一阵过去就好。”
话到这里,又断了,手机重新陷入了沉默,自从那日醉酒之后,他们好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
许盼一先避重就轻打哈哈:“不怕,反正钱已经结了,出了问题也不会赖我。”
话虽然如此,但肯定要把蒋勋已录制的部分删掉调整,可能涉及到临时嘉宾补拍,搞不好要昼夜颠倒重新修改流程和剧本。
倪约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听着电话里的说辞,他心里突然一点也不熨帖,许盼一现在都会糊弄他了。
“那你不要太拼,注意休息。”
就要挂电话。
许盼一忽然后悔,立刻找补:“我忙完就回去,我会好好睡觉的。”不知道为什么,隔着电话,他觉得倪约好像比他这个加班的人还要不高兴:“小胜昨天说,你今天可能会提前到家,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当然有,他没法不在意许盼一托范小胜找房子的事情,他一逼问,范小胜就老实招了。
但最后他只是暗示许盼一不用搬家:“其实我还有一套小公寓,面积很小,地段不算特别好,但离电视台比较近,你要是休息不好,可以过去补觉,我会请人打扫出来。”
他自觉话说得已经很露骨,怕许盼一多想,就又画蛇添足补充:“房子平时没人住,也需要时常打扫照看,不是有那种说法,说人气旺风水旺。”
许盼一说自己不清楚这样的说法。
怕他不去,倪约又摇摆起来,要下一剂猛药:“要不你顺便帮我看看房子有没有需要维修的地方?”
许盼一一学理的唯物主义者,倒是没什么怕的,也不歧视信仰,就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难道倪约在暗示他,综艺和电视台风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