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这才回了头,见是老爷和夫人,以胳膊抹去脸上汗液,笑意盈盈:“爹,娘。”
老爷的神情有些严肃:“怎的叫你不应?”
苏白歪头:“叫我?”
夫人忙答:“白儿,昭世是你爹提前与你敲定的字,头一晚还说着,今日就忘了?”
昭世。
苏昭世。
苏白有些愣神: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但是……有人喊过吗?
“到时间了,先让下人派发礼品吧,咱们得到主环节了。”老爷振袖离去。
主环节,即加冠。
老爷昭告天地,亲朋旧友为证,一加缁布,二加皮弁,三加爵弁,是为三加。
三加结束,即为取字。
届时,苏白,字昭世,将昭告天下。
举酒敬天地,举酒敬先祖,仰头饮酒,弱冠礼成。
——本应如此才对。
猝不及防,天崩地裂。
一声巨响,打断了苏白上台加冠的步伐。
在场各位闻声而去,下一刻,却见三两卫兵重重飞来,掀翻宴席。
“我说,放我过去。”
沧桑的声音未掩猛厉的招式,白发老者步履蹒跚,出招狠辣,击得侍卫节节败退。
霎时宴会乱作一团,候场侍卫迅速集结,来宾哇呀往反方向冲,生怕被打斗误伤到了自己。
“不放!今日是少主的弱冠之礼,说什么也不放!”
尚在抵抗的侍卫甚至没来得及疏散人群,就被狠狠击倒在地。
宴会的主人苏白怎能容忍自己的重要时刻被破坏,他寻到自己放置在旁的剑,拔剑出鞘——
邪气蔓延,笼罩会场!
苏白愣神一瞬,须臾提剑而去,急急刺杀,虽不是致命部位,却也是足以令人瘫痪的关键要位。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仅剩残影,手无寸铁的老者连连溃退。
老者翻滚在地,携起侍卫长矛突进。
苏白忽而咧嘴,凝神提剑,侧身一闪——长弧划过,剑尖刺向老者脖颈,将刺未刺之时停了下来。
他道:“别动,否则人头落地。”
老者敢怒不敢言,长矛脱手,僵硬在原地。
此般动作引得在场人士齐声叫好,更有客人询问此剑唤何名,招从何习来。
苏白收剑,一一谢过夸赞,笑言:“此剑唤扬水,招从……”他忽然顿住了。
扬水?
尘封的锁链松动,昔日重重旧影轮番轰炸脑海,模糊,但又熟悉无比。
苏白执剑的手松了些许,再问老者:“你唤何名?”
老者沉默数秒:“阿浣。”
扬水,阿浣……
苏白喃喃念道,猛然一惊。
——他何时陷入的幻境!
他倏然抬头,目光扫过众人,竟是或多或少脸上都出现了侵蚀之色,大部分人都看不清面容。
老爷上前一步,厉声:“毁我儿弱冠礼者,当斩!”
侍卫团团围住阿浣,矛头直指其胸口,将要刺破心脏。
听得一声令下,数人齐呵。
乒——乒乓乒!
刀光剑影闪过,长矛纷纷坠地,侍卫被苏白刺穿身体,竟化作一股白雾消散。
甚至还没有人觉得不对。
“昭世,你这是何意!”老爷气急败坏。
苏白冷笑:“不为啥啊,因为这是假的。”
扬水剑释放大量邪气,剑气甩去,老爷和夫人没有半分抵抗之力,齐齐倒地。
与那些侍卫不同的是,他们化成了干瘪的老尸,像是死了很久了。
主人一死,幻境破灭,成片的建筑节节溃断,露出山顶原有的稀松草木来。
阿浣堪堪清醒,揉着胳膊和腰间,连连倒吸冷气。
苏白原以为只要破除幻境就能让阿浣回到原来的模样,可等了许久也没见变化,奇道:“我不是破开了吗?”
“破开啥?等等,我的声音?”阿浣不敢置信地伸出手,看见骨瘦如柴布满褶皱的胳膊,骇然大惊,“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没变?”
“……我不知道。”
阿浣如今是老头一个,腰弯了腿站不稳了,走路晃晃悠悠,更别提和人一战了。
他幽怨坐下,又因腰部剧痛发出嗷嗷叫唤。
苏白只好上手帮他揉揉,以减轻苦痛。
“我们是怎么进入幻境的?”阿浣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招。
苏白回想起来,自他看见阿浣长出胡须时,或许就是变化的开始。越往山顶走,变化越大,越不被察觉。
直到踏入小镇,同化成功。
阿浣似懂非懂地长应一声,又问:“那你咋破除的?”
苏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因为我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