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好,二人对弈,恰似当年江南好时节。公孙策一如往昔,输她半目。
晚上沾着醋嚼饺子的飞燕连连哀叹,庐州才子也不过如是,依然是自己的手下败将。饺子皮薄馅大,飞燕接连咽下好几个,忍不住问道:“这段时日的吃食,都是你做的吗?”
公孙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出事实:“是楚楚做的,每日她都会送来饭食,我只是负责给你端来而已。”
“唉,公孙策啊公孙策,你说说你,在窗外偷窥就算了,还要棋艺不精,而且连饭都不会做。”
“喂,庞飞燕,谁偷窥了?我是在赏荷!”
“哦?荷花长我窗户上?”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她不再紧锁心门沉默不言,有了和他斗嘴的心思。但公孙策一直都知道飞燕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再难过也能强撑着笑脸,他不愿去细想她的言语里带了几分掩饰,只要她愿意敞开门让他进来,他便不会再踏出去。
夜风徐来,吹得窗户吱呀作响,公孙策起身将窗关上,低头便看到桌上摊满她誉写的心经。墨香混着她的体香窜入鼻间,让他生出许多怜惜来。
直至半夜,他仍磨蹭在她的房内不肯离去。连哄带骗终于将人送到床上,公孙策长吁一口气。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烛光深处,他抱紧怀里温软的人儿,轻柔地说道。
那些心经里藏满了飞燕的心事,他都懂。轻轻替她拭去梦中滑落的泪,公孙策再一次唱起了《虞美人》。
飞燕,我在。
景祐二年,山月不眠,阅尽天涯。
春风生百药,几处术苗香。立春将至,公孙策关了医馆,带着飞燕离开江南,踏名山游大川采药而去。
这一年,飞燕收了人生的第一个弟子。奈何这名弟子天分实在不高,许多药理都是一知半解,她只能辛苦一点多费心思为他授课,生怕他砸了自己神医的招牌。这弟子虽笨,但胜在勤奋好学,她每每给他讲解不同草药的药性时,他都一脸认真盯着她提笔记下她说的要点,让她这第一次当师傅的人,生了些满足感。只是这弟子过于不耻下问了,同一个问题总要反复问上好几次,闹得她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
入夜微凉,烛火摇晃,飞燕有些难以集中精力。她那蠢笨又好学的弟子又端来一堆草药,追问个没完没了。
许是她实在是过于仁慈又心软,他竟大胆地将她这师傅抱坐在腿上,左手环住她的腰身,右手随意拾起桌上一株草药,下巴贴在她的颈窝处懒懒发问:“这是芣苢?”
飞燕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推开他紧靠自己的脸,抓起桌上一杆茎枝,“那是荆芥!荆芥!这才是芣苢!它们长相差这么多,你都能弄错?”
公孙策一脸无辜,无视她手里的草药,紧盯着她娇俏的侧脸,“你还没讲解到它们的药性,我记混也是很正常的。”
“喂,公孙策,看芣苢,不是看我!”飞燕被他盯得脸有些发热,拿着草药在他眼前晃了晃,别开的眉眼尽是笑意。
“看着呢,我已经记下了。”左手的力度又紧了几分,公孙策信心十足。
被他摁坐在腿上越贴越近,湿热的气息不断呼向她的耳廓,飞燕有些难耐,心里暗骂了一句老色鬼,不自然地拿起一片甘草,“这是甘草,你总该知道吧?主五脏六腑寒热邪气,坚筋骨,长肌肉,倍力,金疮肿,解毒。记住没有?”
“记住了。”公孙策点头如捣蒜,贴近她已红透的耳垂轻轻回道。
飞燕心神乱到不知如何是好,捏着那枚甘草,胡乱塞进嘴里边嚼边说:“甘草,甘草,顾名思义就是味甘。”
“嗯?弟子不懂,何谓味甘?”
“味甘就是味甘啊,字面上的意思,有什么可不懂的。”
“那……让我尝尝。”
“老色鬼!唔……”
(中篇完)